到了这会儿，秦守业终于看明白了，萧晋对于审查部和他个人的身份背景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意和顾忌！但这同时也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昨天晚上萧晋敢殴打秦德义还可以说是因为不知情，可萧家人或外界直到现在也没有给他解释清楚人事审查部到底是什么，就太过不可思议了。那么，既然他肯定已经知晓，为什么还能还敢如此嚣张？

难道他真以为一个所谓的“口罩侠”英雄身份就能当护身符？笑话！这年头，在舆论上毁掉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有宣传机器在，孔子重生都能成为过街老鼠；秦桧在世也可以变成一代圣人。萧晋真的有这么愚蠢吗？

不，萧氏子聪明绝顶的传闻绝对不假，一个人可以装傻，但不可能做得到始终成功的装聪明，他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依仗！

只是……他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

“萧晋，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无限接近于造反了，就此作罢，我还可以看在你家的功绩上放你一马，否则……”

正说着，秦守业突然把桌后的胳膊抬了起来，手中赫然已经握了一把手枪。然而可惜的是，枪口都还没有对准萧晋，他的手腕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剧痛瞬间传到脑海，手掌不自觉的松开，枪自然掉落在了桌子上。

“秦守业啊秦守业，像你这种浑身污泥的垃圾，果然不可能做出能让人意外的事情。”萧晋摇摇头走上前，拔下插在秦守业手腕上的银针，然后拿起那把手枪，退出弹夹见子弹满仓，于是就又推了回去，打开保险，枪口顶在了他的脑袋上，“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的人了吗？”

“休想！有种你就开枪！”秦守业脑门用力的顶着枪口，脸上满是狠戾。

砰！

萧晋真的开了枪。当然，秦守业的脑袋没有开花，被子弹击穿的只是他的左臂，但这依然足以让秦守业露出茫然如做梦一样的表情来——为什么？他怎么敢？他凭什么敢？就不怕萧家百年基业因此而万劫不复吗？

“尊敬的秦主任，”萧晋嘴角翘起，“这会儿你肯定已经快被不解和好奇给折磨疯了吧？！想知道我的胆子来自哪里么？带我去见沙夏，我就告诉你。”

胳膊上的疼痛让秦守业额头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也开始渗出来，又怨毒的盯着萧晋看了片刻，才站起身说：“不管你的依仗是什么，事后都不可能安然无恙，萧晋，你死定了！”

萧晋无所谓的耸耸肩：“从昨晚打了你的儿子之后，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安然无恙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卑鄙的拿我家人开刀。没办法，小爷儿曾经发过誓，这世界上没人可以伤害我的家人，谁都不行！死也不行！”

听了这话，秦守业知道恐吓威胁已经无用，索性不再言语，捂住左臂汩汩流血的伤口向办公室外走去，萧晋与小戟就跟在他的后面。

老苏联式的建筑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楼层一般都很高，空间也会显得十分空旷，这就非常利于声音的传播。于是，当他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楼道里几乎已经挤满了人。

“大胆！快放开我们主任！”

“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放下武器……”

审查部的成员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男女都有，而且看上去一个个都精神极其饱满，情绪也十分激动，七嘴八舌叫喊的样子状若疯狂。

萧晋知道，在这些人的心里，他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恶分子，被吃肉喝血都不足以彰显正义的光芒。

这些人是可怕的，只要调教得当，他们的力量可以席卷天地；同时，他们也是可悲的，虽然看上去他们都保留有独立的思想意识，但实际上连小钺和小戟都不如。

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沉迷到了极致，都会让人变成疯子，信仰也一样。

跟这种人不可能讲得通道理，于是萧晋很果断的朝天花板开了一枪。

白灰簌簌而落，楼道里也安静下来。

“如果还想让你们的主任活着，那就退后让开！”他朗声开口，“当然，若是你们认为秦主任为了正义不妥协而死得其所，那现在就可以冲上来了。”

那些青年人面面相觑，有几个眼珠子都红了，看模样好像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冲上来。

秦守业见状，心里不由狂骂娘。他知道自己的属下们都是怎样的疯子，扑上来弄死萧晋然后再对着他的尸体悲恸大哭祭奠的事情，百分百干得出来！关键是这还是出于一片公心，他死了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都退后吧！”眼珠子转了两圈，他用悲怆的口气说，“我死不足惜，可你们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事后必然会遭到他家族的疯狂报复……”

“我们不怕！”一个二杆子女青年大声喊道，紧跟着不少人纷纷附和：“对！我们不怕！”

群情激愤的呼喊声中，之前那些还有些顾忌秦守业生命安全的青年们也慢慢头脑发热起来，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不怕”！

秦守业险些爆出粗口来，用了极大的毅力才维持住肃穆的神情，抬手把声音压下去，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勇敢的孩子，但你们必须明白，死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的事业就此夭折。求仁得仁简单，求一个朗朗乾坤难啊！所以，算我秦某求你们了，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选择忍辱负重吧！努力去驱散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空的乌云，一代不行，就薪火相传下去，相信总有一天，伟大的阳光必然会让所有的黑暗再也无处遁形！到那时，你们都是英雄！英雄万岁！”

“英雄万岁！英雄万岁！”楼道里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口号，那个之前带头说自己不怕的女青年更是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看的萧晋一阵头皮发麻，恨不得找台加特林来把这群疯子通通送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