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舰没有发射鱼雷！”观察哨高声报告。

吕特晏斯咬了咬牙，他知道敌人这是打算绕到另一舷的45度角位置连续发射两波鱼雷，只要发射时间错开，这两波鱼雷会形成两个互相交叉的扇面，虽然没有两舷夹角雷那么刁钻，但也很难回避。

“保持舰艏向敌，所有能向敌人射击的火炮统统对敌开火！”

“包括主炮么？”

“没错，前主炮用炮塔自带观瞄设备瞄准前方敌舰，两座后主炮继续在可以打到敌舰的情况下轰击声望号。”

俾斯麦号缓缓转向，而敌人的轻巡则以更快的速度绕行，试图占领有利的鱼雷发射位。

这种肉搏战中，回转性能非常的重要，俾斯麦那比较圆胖的舰型使得它的回转性能比德军其他舰只要稍微好一点，但仍然无法赶上敌舰抢占阵位的速度。

吕特晏斯觉得敌人该发射鱼雷了。

而仿佛刻意呼应吕特晏斯的感觉一般，吕特晏斯在极昼的白光中看到了鱼雷发射激起的水花。

“保持舵位。”

像战列舰这样的船，躲鱼雷基本靠预判，毕竟打个舵就要几十秒的笨重船体不可能靠反应来应对。吕特晏斯已经做了最好的预判，剩下的就靠运气和舰体装甲了。

当然也有用速射炮攻击海面上的雷迹诱爆鱼雷的做法，但那基本也是靠运气。

吕特晏斯等待着鱼雷命中或者脱靶，他在心中向上帝祈祷，希望上帝不要因为这艘船所属的国家被一个无神论者控制就嫌弃它。

“鱼雷航迹消失了！”突然，一个声音高叫道，“最有可能命中本舰的鱼雷的航迹消失了！又消失了一个！”

“什么？”吕特晏斯瞪大眼睛，“你没看错吗？”

“没有长官！”瞭望兵大声报告，“我一直在盯着那两个航迹，因为看起来它们最有可能击中我们！”

这时候俾斯麦从散开的鱼雷阵中穿过，没有一枚鱼雷命中俾斯麦。

“敌人的鱼雷网中刚好出现了一个缺口长官，我们正好钻过这个缺口。”瞭望兵一脸莫名，“这一定是上帝在眷顾着我们！”

“不，不是上帝。”吕特晏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位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我们，所以他上了个保险。”

吕特晏斯咂了咂嘴。

“改变计划，所有战舰右舵，舰队以横阵和英军脱离接触。”

“将军！”参谋中有人喊，“我们不能就这样撤离！”

“先生们，到现在几艘装甲舰没有遭受重大损失，只是因为英国人一直在炮击本舰。当他们认为和我们距离太远炮击效率太低的时候，就轮到装甲舰遭殃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击沉一艘英国舰队的旗舰，是我们自己没能抓住机会。刚刚那位大人安排的保险只是帮我们挡掉了鱼雷，再拖下去，她说不定就要直接现身救场了，到时候德国海军水面舰艇部队的荣耀，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少壮派的参谋们面面相觑，最终没人再反对吕特晏斯的决定。

“德军正在退出战斗。”

射击指挥所的报告让霍兰长舒一口气，他扭头问声望号舰长：“我们的损伤如何？”

“三号炮塔被卡住，二号炮塔有一门炮的俯仰机构被震坏，救生艇甲板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本舰还能继续作战。”

“还能继续作战么……”霍兰看着离开的德舰。

现在英军舰队中只有声望号有足够的航速带领驱逐舰和巡洋舰追击德舰。

霍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传令各舰，持续射击到德舰离开射程，然后我们也回航。”

“是。”

接着指挥舱暂时陷入沉默，安静之中，霍兰忽然问道：“刚刚巡洋舰应该占领了不错的鱼雷发射阵位，为什么德舰一发未中？”

“巡洋舰队领舰报告，发射的鱼雷中有两枚突然失效。导致鱼雷网出现漏洞，被德舰通过。”

“失效？”

霍兰皱着眉头，看着正在远离的德军舰队，他总觉得这不是机械故障那么简单，毕竟两枚鱼雷同时机械故障的几率实在太低了，而且从巡洋舰报告的语句判断，这两枚很可能是有希望击中德舰的鱼雷。

“改变命令。”霍兰在深思熟虑之后下令道，“各舰左转，和德舰脱离接触。”

“司令官阁下，这是为什么？”声望号的舰长不解的问。

“水底下有东西。”霍兰一脸严肃的说，“虽然没有确定的情报可以证明这点，但我觉得水底下有东西，可以破坏我们发射出去的鱼雷的东西。我不知道林有德为什么不直接让它袭击我们，但继续呆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声望号的舰长盯着霍兰的侧脸，斟酌了一下之后说道：“如果水下真的有德国神姬在，她不袭击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德国海军的脸面吧。”霍兰摇摇头，“我不知道别问我。”

林有德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拿到德国海军发回来的战况报告的。

“和英军接触，激战后主动退出战斗么……”林有德撇了撇嘴，“本来还想着他们也许能击沉点什么回来宣传一下，但看起来皇家海军确实挺有本事的啊。”

林有德大笔一挥，在德国海军的电报下面批注“按照c方案执行”，随后把电报放进已经处理过的文件堆中。

所谓的c方案，就是在德国海军无建树又没有大损失的状况下，将海战吹成德国海军面对优势敌舰队奋勇抗击击退敌舰队保护了海上交通线安全——尽管德国在北海和巴伦支海根本就没什么海上交通线。

薇欧拉看着林有德：“看起来把喔酱派去是对的。”

“不知道啊，喔酱有没有出手海军的电报里没提。”林有德耸耸肩，“不过，对喔酱来说，这样的行动应该和度假一样吧，她和我在满是沙子的北非呆了那么久，该去度个假了。”

几天后，格陵兰岛。

喔酱在海边生了火，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烤肉架把一整支北极熊的爪子架在火上烧烤，她一边转动烤肉架，一边哼着歌儿，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在她屁股底下，一枚鱼雷被当作凳子坐着，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躺着另一枚鱼雷。

已经被烤得金灿灿的熊爪放出诱人的香气，喔酱还在不断往熊爪上刷海豹的油脂（那海豹的尸体就在不远处），刷了几层油脂之后，喔酱从自己随身的大包里掏出小瓶子打开来，把里面的香料洒在熊爪上。

“嗯。”她用力闻了闻熊爪的味道，“真棒。”

倍儿纯正的德语。

“小璐一定会很喜欢。”

说着喔酱突然叹了口气。

“战争就要结束了，好像继续隐瞒我会说话这点也没啥必要了，可是，要怎么跟林解释呢……”

喔酱拿起熊爪，啊呜一下啃了一大口，于是嘴边多了一圈油和香草。

她单手举着有她个头三分之一大小的熊爪，一面咀嚼一面抬头看着极昼中那惨白色的天空。

“直接说我是不想自己的武力被过分利用所以才装不会说话，会不会让林觉得我背叛了他啊。嗯，把伊瑟拉给供出来好像可以减少这种可能性，‘我说话是你女儿教的’这样，但那不就等于背叛了伊瑟拉么。”

喔酱沉默了一会儿，专心的把嘴里的肉都咽下去，然后她耸了耸肩：“算啦，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已经习惯了在伊瑟拉之外的人面前都喔喔叫了。知道我其实会说话的话，他们不知道会怎么使唤我呢，自由万岁！”

发出这样的呼声之后，喔酱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的啃着熊爪，美味的烤肉让她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她显然很满足于现状，既能够观察到人类社会，又不过分参与进去，这样的状态确实十分的理想。

在吃饱了之后，她仰躺在地面上，双眼看着天空，虽然此时依然有天光，但凭借她的视力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天空中的星辰。

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辨识出了自己的母星。

三百年了，这个c5文明的观察应该快要结束了，他们的先知已经出现，迈过门槛应该就是最近的事情。

任务结束之后，留在这个星球当外交官貌似也不错呢。

她这样想着，呼叫出自己的随身终端，开始口述第一万九千七百号任务记录。

不久的将来，自己的报告一定会在母星引发波澜的。

由平行宇宙而来的先知引导的蜕变，这个银河议会的新成员一开始就注定会备受瞩目。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真奇怪，为什么过去自己从来没想到这点呢？

“电脑，检索所有任务报告，删除和平行宇宙相关的所有内容，之后从你的数据库中也删除掉对应词条的解释。”

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她继续看着星空中的母星。

——由平行宇宙穿越而来的人成为了先知，总觉得……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这颗星球相比其他经历了痛苦蜕变才进入B级文明行列的星球要幸运许多呢。要知道，一万个c5文明只有一个进入B级，其他都在蜕变中自我毁灭了。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传奇故事的主角一样。总觉得，地球和人类要在银河议会上掀起风暴啊。

想着这些，她突然觉得困了，打了个呵欠摸了摸肚子，就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她就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