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一个瘸腿的小老头来到了我们面前。

看他的样子日子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用很艰难来形容。

只不过他的双眼却是十分有神，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拥有的眼睛。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

我让小店老板加了个狗肉豆腐，又给他上了一杯小烧。

吃狗肉喝烧酒，里外发烧，这话一点都不假，老头喝了点酒之后，身子也没有再哆嗦了。

他把酒杯一放说道：“想不到两位这么年轻，却这么有本事。”

“老先生，恭维我们的话就不要说了，说一说你的事情吧。”

老头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叫方大军，是镜湖八五三林场的一名伐木工。”

“我们进入八五三林场的时候，我还很年轻，怀着一腔热血想为国家做贡献，一头钻进深山老林当中。”

“这伐木工的生活其实相当清苦，虽然说吃喝之类的倒是不愁，但是那时候这林海之中可是充满了危险的。”

“比如说老虎，黑瞎子，狼，野猪之类的，我们经常碰到这些野兽，有一回我还跟一只老虎面对面，还好我机警爬上了树，而那只老虎估计也是吃饱了，看了我几眼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野兽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胡子。当初刚刚建国不久，许多土匪还盘踞在了深山老林里，我们镜湖八五三林场当中，就有好几个绺子。”

“你知道林海雪原，打虎上山的故事吧？其实那时候土匪比电视里演得还要猖狂。他们比起老虎还要更加危险，碰到了他们，基本上九死一生。”

“但是最危险的却还不是这些土匪，而是这林海当中的一种特别的气候。”

“不不，也不能叫做气候，应该说是一种特别的……现象吧，”方大军说道，“我们伐木工把这种现象叫做黑无常，只要碰到这种现象，能活着回来，就算是万幸了。”

“那时候我刚刚结婚不久，就被调到林场一线去干伐木工了，抛下老婆跟闺女，吃住全都在林海当中的地窨子里，我们每天都有伐木任务，要是完不成任务，就要挨批评。”

“我们那一代人，都是很重荣誉的，要是挨了批评，就得难过好几天。有一次我因为上工的时候迟到了，就被领导批评了。”

“批评完了之后我心情十分郁闷，就喝了一点酒，喝得晕晕乎乎的，结果上工的时候闹起了肚子，就跑到一棵树后面解决。”

“刚蹲下不久，就听到工友们喊说快跑，黑无常来了。”

“我一听也急忙起身，就看见那林子里突然起了一股子黑雾，这黑雾把整个林子都给遮住了，而且向着我们这边快速飘过来。”

“那样子吓人极了，大家都不敢回头玩命地跑，我刚跑出一段路，就听到了我的同事小张在那里喊救命。”

“一回头，就看见小张被黑雾给撵上了，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钉在那里一般，在那里大喊救命却迈不动腿。”

“小张平时跟我关系最好，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就跑过去拽他，拽住他的一只胳膊，我扭头就冲，可是手上一轻，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的是小张的一条胳膊。”

“而小张剩下的部分，就好像蜡烛一样，竟然在那里融化掉了。”

“这黑无常还是接着追我，我吓坏了，抛下小张的胳膊就跑，可是这黑无常撵上来的速度特别快，我又来回跑脱了力，眼看就要被这黑无常给撵上了。”

“我急了，这时候看到一个坡地，我就干脆往那坡地一跳，顺着树叶往下滑，这滑起来速度可是快了许多，黑无常没有撵上我。”

“我也不知道滑了多久，一直到一头撞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把自己撞晕了为止。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平地上，这平地上全都是松软的青苔。”

“我四下里看，发现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星星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里透出光来，四周的青苔竟然闪闪发光。”

“这种景象实在太漂亮了，我看得有些发呆。这时候突然看到一头身上发光的小梅花鹿，正在这青苔上面蹦跳。”

“这梅花鹿的身体很小，顶多只有巴掌大小，头上长着鹿角，身上还有闪亮的梅花斑纹，肯定是梅花鹿。可是哪有跟巴掌大小的梅花鹿啊。”

“我就这么看着这梅花鹿在那里蹦跳着，它跳得太优美了，我看得发痴，这时候就听到远处我的工友们的喊叫声。还有手电光芒晃动。”

“再看这梅花鹿一听到响动，也一下子跳到了一块石头后面，再也没有出来。”

“我向着工友们喊我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会儿跟工友们会合在一起，跟着他们回到了我们伐木工住的地窨子里。”

“到那里之后我才知道，这一次碰上黑无常，我们损失了两个工友，小张还有一个叫小马的工友，他们都皮肉融化，变成了一架白骨，而工友们没有发现我的骨架，才决定来找我的。”

“他们问我我是怎么逃离黑无常的，我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他们都说我是福大命大，也说好人好报，因为当初我们三个人跑在最后，我因为折回去救小张，结果还得了一条命。”

“而那个小马本来是跑在我前面的，却因为自己顾自己最后把命给丢了。”

方大军说到这里，我也有些唏嘘感慨：“这世上还真有的因果报应，要不然你也不会活到现在。”

方大军点了点头：“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过了不久，有一个老工友悄悄找到我，非说让我带他去我当初醒过来的地方。”

“我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要找那块地方。那老工友说，我看到的那只梅花鹿，很可能是灵芝化成的芝鹿，这芝鹿可是无价之宝，如果找到那芝鹿，这一辈子算是吃喝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