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蒋晟的声音从办公室中传出，杨杰拧开门锁，推门走进了蒋晟的办公室。

蒋晟的办公室跟杨杰的办公室结构类似，十分简单干净，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的蒋晟见杨杰过来了，放下手中的钢笔，笑着起身迎过来，“杨主任，欢迎欢迎，快请坐！”

杨杰笑着跟蒋晟握了握手后，说道：“冒昧前来，打扰蒋主任工作了。”

“这么说杨主任你可就见外了，大家都是同事，就应该多串门走动走动，快请坐！”

蒋晟招呼杨杰坐下，亲自帮杨杰倒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后，这才在杨杰对面坐下。

“杨主任到办公室也快一个月了吧？我们平日里工作也忙，加上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单位，除了开会的时候碰碰头外，还真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联络联络感情。

改天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出去聚聚，怎么说现在也是一个战壕并肩作战中的战友同志，不能一直这么生疏，得多走动走动，交流一下思想，加强一下关系，毕竟相聚就是有缘嘛！”

“蒋主任说的对，您人缘关系好，要不就辛苦蒋主任组织一下，跟其他主任、处长们联系好，咱们定个时间，一起聚聚。

我的年纪在几位主任当中最小，平日里大家都十分支持我的工作，聚餐或者参加活动的费用就由我出了，算是谢谢大家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杨杰笑着客气的说道。

蒋晟闻言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杨杰不请赵主任组织聚会，而是拜托他这个副主任出面，可见杨杰是十分尊重他的。最难得的是杨杰愿意个人承担相关费用，话说的也十分谦虚，理由更是充分，基层来的干部，为人处世上看来倒是不比机关单位出来的干部差。

“行。既然杨主任你同意了，那么这个事情就由我来组织，等跟大家约好之后，再告诉杨主任哪一天聚会。不过费用嘛，大家是集体活动。让你一个人负责不好。

再说你参加工作也不久。还得存钱娶媳妇买房子，咱们也跟老外学习，aa制。这样也便于以后办公室延续这样的聚会方式。”蒋晟考虑的很长远，里外都给了杨杰面子，而且说的也在理，倒是让杨杰不好拒绝了。

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等到双方的气氛融洽之后，杨杰才找了个机会，把他的来意跟蒋晟说了一下。

听闻是跟旅游局评定景区级别有关，蒋晟笑着对杨杰说道：“杨主任，这个事情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那个同学现在是旅游局规划发展与财务司的副司长，负责的就是这些工作。

既然你亲自出面了，为的又是你家乡的事情，这个忙我一定帮，下午我就给我那个同学打电话，看能不能约个时间。请他出来跟常洋市旅游局的顾局长见个面。”

蒋晟是财政部的干部，能被抽调到办公室来做副主任，可见蒋晟在部里关系背景不浅，能力也十分强。虽然他只是正处级，从级别上来看。不如他同学高，可是两人之间的实权却天差地别。

“真是太好了，我代表常洋市谢谢蒋主任了。”杨杰找蒋晟帮忙为的也算是公事，因此自然是代表常洋市谢谢蒋晟，“这周末蒋主任有没有空？我想单独请蒋主任出来聚聚。”

蒋晟闻音知意，自然明白杨杰这是要单独感谢他了，因此笑着说道：“一点小事情，杨老弟不用搞得这么隆重了吧？”

“要的，要的。”杨杰点头笑道：“蒋大哥您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您也知道我一直在基层工作，在燕京不认识几个朋友，不是您帮忙，这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无论如何您都要抽空出来聚聚，给我一个感谢您的机会，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麻烦蒋大哥帮忙了。”

蒋晟听杨杰这么说，爽快笑着说道：“那好吧！那周末电话联系。”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电话联系。”杨杰闻言识趣的起身，“蒋大哥，不打扰您工作了，等您的好消息。”

“行，我尽快落实！”蒋晟起身，跟杨杰握了握手之后，亲自把杨杰送出了办公室。

杨杰回到办公室后，看了看手表，马上就快十二点了，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常洋市驻京办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王土西，听到打电话的是杨杰后，王土西热情的急忙问好。

“王主任，顾局长在不在？我有事要找她。”杨杰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打电话到驻京办的目的。

王土西闻言说道：“杨市长，顾局长上午跟罗科长出去了，您要找她的话，我告诉您罗科长的电话，您给她打过去，一定能早到顾局长。”

“好的，你说吧！”杨杰拿起笔，在台历上写下罗娜的手机号码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罗科长，我是杨杰，顾局长在不在？”杨杰拨下罗娜的手机号，等电话通了之后，直接说道。

正陪顾佳艾见捐客的罗娜接到杨杰的电话有些意外，不过杨杰找的是顾佳艾，她自然不会多问，“顾局长就在我身边，您稍等，我请顾局长接电话。”

“顾局长，杨市长的电话，找您有事！”罗娜把手机交给顾佳艾后，笑着跟坐在对面牛逼哄哄的捐客道了声歉，解释了一句是市领导的电话后，奉承起这名捐客来。

顾佳艾拿着手机走出包厢，对杨杰说道：“杨市长您好，我是顾佳艾，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局长，是这么回事，我刚才找了一位同事，他跟旅游局规划发展与财务司的一位副司长是同学，答应帮忙约他的同学出来聚聚，你那边准备一下，我这边定好时间了随时通知你。”杨杰把这个好消息一说出来，顾佳艾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真是太好了，杨市长，您那边的关系可靠吗？”

顾佳艾刚才坐在包厢中听那位捐客一通胡吹，早就被侃晕了。以为燕京城真的是没有捐客就办不成事，这会接到杨杰的电话，还有一点担心，担心杨杰的关系不可靠。

华夏体制内的小道消息吹的很快，特别是关系到一些单位利益的消息。更是传播速度惊人。小长假黄金周和景区评级的消息。顾佳艾就是通过省旅游局的关系得悉到的，既然消息都已经吹到常洋市那样的内地三线小城市了，可见其他地区早就传到了。

这个时候到燕京来的各地旅游部门的干部。甚至是分管旅游的省市领导，估计这会都往京城跑了，目的就是想把本地的一些名胜景区，增加进旅游局的景区目录里去。

因此这个时候跑这个事情的人，已经相当多了。

目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大家都在削尖脑袋跟旅游局方面拉关系，想把本地的景区列入景区目录，也想把本地的景区评级定高一些。毕竟旅行社在制定旅游线路的时候，一般会根据景区目录进行调整。制定合适的价格，而且上了景区目录的名胜景区，在宣传推广上也更容易，毕竟是国家认可挂牌的景区。

正因为如此，顾佳艾才会得悉这个消息之后，急不可耐的向分管副市长汇报情况后。直奔燕京而来，为了这个事情，甚至还找周大龙汇报了一下工作，争取能得到借调到燕京来的杨杰的帮助。

只是没想到杨杰的支援如此给力，在顾佳艾工作还没正式开展的时候。杨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罗娜请的那位捐客还在，顾佳艾都想马上去找杨杰确认这个事情了。

杨杰不知道顾佳艾此刻复杂犹豫的心态，听她这么问自己，脸上的笑容不由一收，声音顿时有些冷了，“应该是可靠的，这样吧！你那边稍微准备一些，我这边约好之后，再通知你们见面。”

顾佳艾在体制内工作多年，作为一介女流之辈能成为正处级实权领导，为人那是相当圆滑，隔着电话就听出了杨杰的一丝不快，顿时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是心急惹的祸，如果杨杰的关系不可靠，他也不会打这个电话过来了。

“杨市长，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怀疑您，我真的是太着急了，毕竟燕京不比在蓉城，我们常洋市也只是三、四线内地城市，常洋籍在燕京工作的干部也有限，大多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因为如此，我才特别重视您那边的消息，请您见谅我这急切的心态……”顾佳艾倒是很坦诚，听出杨杰语气中的不快后，急忙做了解释。

女同志往往在说错话做错事之后，更容易获得男同志的谅解，特别是漂亮的女同志尤其如此。

杨杰听着顾佳艾那焦急的声音，想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无助表情，再想到她一个女人来燕京城，为的也是常洋市，因此心中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没事，毕竟确认一下比较好，我能理解顾局长你焦急的心态。”杨杰客气了一句后，又提醒道：“不过焦急归焦急，在运作一项工作的时候，切忌病急乱投医，随便找人帮忙，这样不仅做不好事情，反而会受到不应该承受的损失，希望顾局长你能记住这一点。”

顾佳艾闻言点着脑袋，就仿佛杨杰在她身前一样，“我明白了，谢谢杨市长的好心提醒，我一定会谨慎小心。那就等您那边的好消息了，我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千万别这么说，你那边有关系的话，也可以走一走，毕竟做好两手准备嘛！”杨杰笑着谦虚的这么一说，顾佳艾也随口答应下来，两人把这个事情说定之后，这才结束了通话。

罗娜见顾佳艾这么久都没进包厢，找了个借口走了出来，看着拿着手机有些愣神的她，上前低声问道：“顾局长，杨市长打电话找您有事？您怎么还不进去？让客人等久了不太合适。”

“罗科长，杨市长刚才打电话来说他那边有关系，能约到旅游局的领导，我这刚打完电话，正准备进去。”顾佳艾闻言醒过神来，把手机还给罗娜后，轻声解释了一句。其实也是想借机告诉罗娜，等会跟那个捐客谈的时候，不用太过被动了。

罗娜闻音知意，对顾佳艾点了点头后，说道：“杨市长在燕京颇有关系。坐的车也是挂着中办的牌照。他的话应该能信。既然这样，等会我们谈的时候，就别太被动了。反正本着事情谈不成，也算交了个朋友的心态就行，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忙人家能帮得上咱们。”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顾佳艾听罗娜这么说，笑着点头，两人统一了思想后，这才一起进了包厢。

捐客这个行业由来已久，一般也称之为牵线人或者中间人，这些人凭借着自己的人脉关系，帮两头牵线搭桥。然后从中获取一定的佣金。在燕京城中，从事权商捐客的人有很多，这些人每天都在编织着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并灵活的运用，以达到帮雇主完成工作的目的。

捐客跟所有行业一样，也有着严谨的行业等级区分。最顶级的捐客大多是权贵家属，或者是在体制内工作过的领导干部。这些人对体制内的事情门儿清，而且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可以运作的事情也很多。这些人神通广大，不仅能帮人跑官。还能帮地方政府跑部钱进，甚至是落实各种大项目等等。

中层的捐客一般跟燕京某些部、委、局、办关系很深，他们能提前获得内部消息，并凭这些消息牟利，还能帮部分人调动工作，又或者牵线搭桥帮企业拿到一些政府工程等等。

至于底层的捐客大多结识的阶层不高，但是这些人却能帮人解决一些生活中五花八门的小麻烦，比如交警队罚款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另外还有活跃在很多行业的其他捐客，比如资金捐客专门帮人或者企业、银行筹集资金等等，其他一些捐客行业甚至能以公司的形势存在并发展，比如移民、中介等等。

姜建国四十岁左右，以前在燕京一家国企工作，后来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做了一回捐客，发现做捐客获得的回报，是他在国企工作获得的报酬的百倍以上，因此就动了心思。

那个时候姜建国有亲戚在部委工作，一来二去的帮人跑部，跟上下关系弄熟稔之后，慢慢的把捐客这个事情当作正式工作来对待了，后来又办理了停薪留职，彻底干上了捐客。

罗娜之所以会找上姜建国，那是因为之前姜建国帮常洋跑了一笔资金，在常洋市驻京办所知道的众多捐客当中，姜建国算是比较有办法的人之一，而且办事很地道，口碑在行内不错。

“姜大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顾佳艾推门走进包厢，看着怡然自得坐在桌上品茗的姜建国，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来，进门后客气的道歉。

“没事，是你们市领导来的电话吧？看来你们常洋市很重视此次景区的评级工作嘛！”

姜建国刚才听罗娜说了一句杨市长，猜想可能是常洋市分管旅游工作的副市长打电话来询问工作进度，所以没对顾佳艾出去接电话感到介意。

顾佳艾闻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是我们副市长来的电话，他也听驻京办的同志提起过姜大哥，因此听我说跟您在一起后，他十分放心，并作出了指示，要求我们在这件事上，多听听姜大哥您的意见。”

姜建国闻言倒是没多想，笑着说道：“没问题，既然你们信得过我姜建国，那么我一定尽力帮忙。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儿最终能不能成，这个我可说了不算，还得看你们常洋市方面有没有这个运气。”

“明白，姜大哥在燕京城的本事那可是有口皆碑的大，我想只能用神通广大这句话来形容您。有您这句话，我相信事儿就成功一半了。”罗娜很会说话，这么一捧姜建国，倒是让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色笑容。

甭管姜建国在燕京城到底有多大本事，罗娜这话都瘙到了他的痒处。特别是燕京人讲究面儿，特别是在捐客这个行业里讨饭吃的人，更是要一张脸面，估计也应了那句老话，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片，罗娜会说话，让姜建国心中对常洋市方面的好感不由提高了一节。

“罗小姐，低调！低调！”姜建国算是颇有城府的人，虽然心中高兴，可是脸上得意的表情一闪即逝，“燕京城藏龙卧虎，我可不敢当你那句神通广大。不过嘛，好歹我也打小在燕京城中长大，亲戚、同学、朋友们在各个单位混的都还如意，也颇给我一点薄面，所以一些事情，倒是能帮帮朋友们的忙。

至于你们常洋市的事情，我记在心上了，回去后我会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跟旅游局方面搭上线，争取尽快把你们这事儿弄好来，只是这联系难免会请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