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忆的面上，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他？他的死活，我一点都不在乎！他早就应该死了，如果不是他，我的二皇兄怎么会被黥面？又怎么会死在战场上？如果不是他，大皇兄也不会有今日。我们皇甫家的兄妹，最悲哀的事情，就是这一生投胎投得不好，做了他的孩子！”

话说着，林无忆的脸上，都是难以遮掩的恨意。

她道：“就算是锦王不杀了他，我也不想放过他的，他活着就是害人！可是偏偏，皇爷爷竟然选了他这样的人，来做这个皇帝。我从前总是不明白，赵筱雅的爷爷，为什么那么讨厌父皇，总是明里暗里讥讽，可是在这一件一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真的不能再明白了！

我这个亲生女儿，都这么怨恨他这个父亲，何况是旁人呢？何况是这数年来，受苦的百姓呢？想必他死了，百姓们都是弹冠相庆，很是开心吧？他也只有一死，才能以谢天下了！”

林无忆虽然也是天玄帝的女儿，但是在皇甫胤和皇甫悦都死了之后，她对天玄帝，便已经只余下了怨恨。

因为在她眼里……

她两个兄长不幸的人生，还有他们的死，都是她的父皇，天玄帝一手造成的。

云霓裳见她这么一说，倒是放心地告诉了她：“你父皇他，也已经死了，跟皇甫胤是在同一天死的，慕容弈不可能放过他！”

林无忆也脸上，也露出释然来：“他死了，就最好不过了！”

云霓裳偏头，看向栏杆外头的树木，花草，一时间不再多话，只希望能多看些美景，能将自己心头那股悲伤的气息，驱散几分。

战争带给这个世界的，总是生离死别，是朋友们的离去，还有战后无穷无尽的悲伤。

云霓裳开口道：“我真的希望，日后不会再有征战了！”

林无忆站在云霓裳的身边。

也看向前方的花丛树木，她开口道：“我也是这般希望！”

两个人在栏杆处站了许久。

一直到两个人眼底的泪意，都已经干了，已然不再泪眼朦胧，可以看清楚前方的美景，可以看见一群飞鸟，在天空中成群飞过。

林无忆轻声开口问道：“云霓裳，你说，这个时候，我大皇兄和二皇兄，是不是已经见面了？他们兄弟二人，说不定正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起喝酒呢。”

云霓裳听了，点点头，声音有些悠远：“会吧，他们一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过得很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轮回的话，他们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做兄弟。”

林无忆笑了笑，轻声道：“下辈子，我就不做他们的妹妹了，我一生也没有什么用，就不去拖累他们了，免得还要他们照顾我，为我解围。我也希望父皇离他们远一些，下辈子不要再祸害他们了。”

能把自己父亲之于自己的兄弟们的存在，直接便说成是一种祸害，这世上除了林无忆，倒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而她，也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也就一点都比避讳，就这么说了出来。

云霓裳听完之后，倒是看了她一眼：“我也这么想。你我如此虔诚的心愿，相信老天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两个人又站了快一个时辰。

小青开口道：“王妃，您还是先回去吧，您已经站了很久了。”

云霓裳当然明白，小青如此，都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若是寻常健康的时候，小青定然不会这般，但是她眼下怀有身孕，小青难免会多劝一些。

云霓裳道：“好！”

她正要劝林无忆也回去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

有士兵进来禀报：“王妃，城门口来了一个妇人，说是想见您。”

云霓裳看向那名士兵，问道：“那妇人可通告了身份？”

士兵道：“说是王妃的故人，为了二皇子殿下的事情而来。”

自然是通报了身份的，若不是对方说，与二皇子的事情有关，士兵也不会拿此事，前来禀报云霓裳了。

云霓裳蹙眉。

有什么妇人，会为了皇甫悦的事情，前来找她？

她开口道：“请她进来吧！”

不管是谁，既然对方说了，此事与皇甫悦有关，云霓裳自然不会轻忽。

云霓裳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那名士兵就带着那妇人，来到了云霓裳的房间。

看见了对方的时候，云霓裳惊愕地站起身，开口道：“皇后？”

那的确就是皇后。

想起来皇甫悦的死，云霓裳看见皇后的那一瞬间，心里只觉得抱歉，内疚，心虚，无颜面对，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句什么，因为皇后有多宠爱皇甫悦，云霓裳是知道的，而且，这是皇甫悦的生母。

皇后的脸色有些苍白，比从前在京城看着的时候，苍老了许多，足见皇甫悦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她对着云霓裳点点头，开口道：“对，是我！”

云霓裳立即道：“您……请坐！我原本以为，您还在皇宫里面，我想着等我去了京城之后，便去见见您的，没想到您竟然亲自来了十方城池，我听说有个妇人来找我，竟然都没有想到您的身上，您……”

皇后道：“慕容弈攻破了京城之后，便去冷宫，将我放了出来。他在京城给我和父亲，都安排了住处，但我还是待不住的，自己坐了马车，来了十方城池，想要来见你一面！”

云霓裳一时间更难面对她：“皇后，我……”

皇后这个时候。

却是伸出手，拍了拍云霓裳的手，开口道：“你不必心怀愧疚，也不必觉得无颜面对我，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也不是来骂你的，我只是因为知晓，我儿在临死之前，只有你一个人在身边，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云霓裳听着，便要对着皇后跪下。

皇后却是伸出手，把云霓裳扶住了，她开口道：“你怀了身子，就别跪了，我知晓你因为皇儿的事情，觉得亏欠我，你只把他对你说的话告诉我就行了，这才是我来十方城池的目的！”

云霓裳见此，便也没有坚持跪下去。

她猩红着双眸，低下头，开口道：“他说……他不孝，不能为您送终了。来世他愿意重新做您的儿子，把今生欠了您的……都补偿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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