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东护法急促的奔来，口中急切的呼喊着。

凌千雪翻身而起，凝着急促而来的东护法：“你说什么？”

东护法喘着粗气，抹着头上的汗水：“属下去了崔奶娘的房中，并未看到她，又去了附近搜寻一遍，没见到她的影子，问了院子其他的弟子，都没见过崔奶娘，属下猜测……崔奶娘是不是……”

毕竟，方才圣宫的人来过。

崔秀生！

凌千雪眼锋一凉，方才战场之中，除了孟庆松偷偷溜走之外，还有崔秀生。

“白老大，要加派人手搜寻崔奶娘的下落吗？”东护法明白崔奶娘对凌千雪的重要性，倘若被圣宫的人以崔奶娘作为要挟，定然是会牵制住凌千雪。

凌千雪眸色渐沉，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屋中。

“雪花儿。”宫九天紧随跟上。

夜猫看着东护法，吩咐道：“你派人找找崔奶娘，有了消息立即通知我们。”

……

凌千雪心中惶然不安，她已是将崔奶娘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无法容许自己所在意的人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只要想到崔奶娘被崔伯带走，凌千雪的心，沉甸甸的疼。

几次奔跑，走遍整个暗门殿，也未瞧见崔奶娘的身影。

最终，她停在了暗门殿后山一侧，掏出一枚圆形弹珠，这是暗门殿召集弟子的弹珠，崔奶娘不在殿内，崔伯带着她，想必也去不了多远的地方，现在追，还来得及。

忽然，耳朵灵敏的一动，凌千雪狭长媚眸一凛，身形飞速移动，拐个弯手中羽扇正欲出手，却生生僵住了。

触目惊心。

火红枫树下，两道身影紧紧贴着粗壮的树杆而坐，遍地鲜血，染红了地面，将满地枯黄的树叶衬的更红。

血流，缓缓的流淌下来，止在凌千雪的脚边。

心头，酸楚翻涌，心疼不已。

崔奶娘贴着树杆而坐，鲜血染满了她的衣衫，她的怀中紧紧抱着的，亦是浑身鲜血的崔秀生。

凌千雪缓缓走近一步，树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却全然没有惊扰前方的两人。

近了，能听到崔奶娘最终细细的低喃，似是在轻哼着一首曲子，满含悲痛。

“崔奶娘……”凌千雪脚步顿住，紧握着双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有些刺痛，这痛，却不及她从崔奶娘身上感受到的痛。

崔奶娘好似并未听到她的声音，轻哼着她的歌谣，痴痴的望着怀中的崔秀生。

凌千雪的目光落在崔秀生身上，他的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从闪烁的光耀程度，那匕首绝对是能削铁如泥。

该不会……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凌千雪心底的那股酸楚感觉翻涌的更是凶猛，就连口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苦涩。

崔奶娘坐着哼曲，凌千雪站着陪伴。

风吹，遍地枫叶刮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凌千雪只觉得双腿都有些麻了，那边的人，动了。

崔奶娘缓缓的放下崔秀生，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地上，目光中有着水光在晃动，她却极力抑制。

双手，颤抖的握上了崔秀生胸口的那把匕首。

意识到崔奶娘要做什么，凌千雪双瞳瞪大：“崔奶娘，别……”

她的声音没来得及扩散出去，崔奶娘已经握紧那把匕首，用力一拔，血水飞溅，溅了崔奶娘满脸的血迹，溅满了她的衣衫。

这匕首，倘若还在崔秀生的胸口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随意拔下，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崔秀生的胸口，汨汨血水不断的涌出，好似一道血池喷泉。

崔奶娘紧握着匕首，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强撑着身体，缓缓的站起身。

衣衫上沾染着泥土，倾洒着鲜血，平日里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发鬓此时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上，满脸憔悴，苍白如纸。

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朝凌千雪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触及到凌千雪的目光后，陡然停了下来，跪在了她的面前：“奴婢……拜见六小姐。”

空气，瞬然凝固了。

凌千雪站在那儿，只觉得心疼不已。

凝着倔强跪在地上的崔奶娘，凌千雪缓缓阖上双眸，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当这声“奴婢”从崔奶娘的口中吐出，凌千雪便已明白了她的选择。

崔奶娘的目光已是平静，缓缓的直起身子，将匕首插入鞘中，塞入怀里。

“值得吗？”凌千雪凝着她，走到了崔奶娘的身侧，伸手抚上她那张沾染鲜血的脸。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淡淡的皱纹很是明显。崔奶娘勾笑，好似没有灵魂的布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做错的……又何止这一次。”

凌千雪幽幽叹息一口，月白的衣衫将崔奶娘脸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你不是爱着他吗？”

能为了崔秀生不顾生命的人，只有崔奶娘一人。

足以证明崔奶娘有多爱崔秀生，在这种深沉的爱情下，崔奶娘为何还能杀了崔秀生？

怎么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