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场面想起了，凤倾还是不免心中微颤。

殷红的血，染红了玉灵山的大地，更是染红了他的眸子。

那把剑的主人，是他的师父，自幼抚养他长大，教授他武功的师父。

师父一生未娶，待他更是视如己出。

他视师父，如兄如父。

在此之前，瑶姬一直很讨师父欢心的。

师父听闻他和瑶姬关系不错，还打趣说，要等着哪天抱徒孙，还要把这一身的武艺，都教授给徒孙。

每每及此，瑶姬都面染红霞，飞快的跑开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凤倾知道，瑶姬的心里，也一直把他师父当做亲人。

此时，师父的心口处，空荡荡血淋淋的。

而那颗心脏，正攥在瑶姬的手里。

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散落的到处都是。

但她眼神迷茫，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也是后来，凤倾才知道，瑶姬当时，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因为那个契约，让他们两人的命运关联到了一起。

当时，师父将剑指向他的时候，瑶姬感受到了威胁，本能的便出手杀死了师父。

那个时候，师父在云家人中，算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是，云家人的精神领袖！

瑶姬乍然杀了师父，在场所有的云家人，都彻底的暴怒了。

原本，他们还顾念着旧情，对凤倾还未曾下杀手。

但他师父的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妖女，你去死吧！”每个人都被激红了眼眶，会武功的，不会武功的，纷纷朝着瑶姬冲了过去。

有人拿着刀剑，没有刀剑的那种石头，瑶姬站在那里，眸中终于透出了浓浓的惊慌之色。

不是她怕那些人，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竟然亲手杀死了，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手中那颗已经冷掉的心脏，恍若千钧之重。

瑶姬惊呼一声，将那颗心脏丢到了地上，转身便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这玉灵山，风大雪疾，山势陡峭。

瑶姬此番神志不清，又被这里的温度，给限制了力量，一路上跑的磕磕绊绊。

一边跑着，后边那些云家人已经持着武器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心理会愣在原地，几乎石化了的凤倾了。

倒是留在此地的几个云家人，忍不住指着凤倾痛骂道：“真是枉费大长老视你若亲儿，你却伙同那个妖孽，害死了他！”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那妖孽吗？”有人痛心且气愤的道。

“凤倾啊！凤倾！我真是看错了你！”

“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不过是个见色忘义的败类！人渣！”

“我们云家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忘恩负义的败类！”

谩骂声，痛斥声，伴随着寒彻骨髓的冷风，清晰的灌进了他的耳中。

他呆愣愣的看着师父那倒在地上，却死不瞑目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身上袭来了一阵阵痛楚。

有时，像是被尖锐的石块击中，有时，又似乎中了冷箭。

甚至他的小腿处，也猛然一痛。

他缓过神来，垂首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小腿处出现了一处不小的伤口。

伤口整整齐齐的，此时正涓涓的冒着血，很显然，这是剑伤。

怎么回事？

未待他弄清楚状况，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这一次的伤，却是格外的痛。

像是摔倒在地，又滚落了下去，期间还撞到了不少坚石更的岩石。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被拆解了重组一般，那种痛楚，叫他不由得浑身冷汗。

他心里忽然有种预感，是瑶姬出事了！

思及此，他恢复了几分意识，挣扎着爬了起来。

只是这小小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起身的时候，牵扯着伤口，痛得他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恰此时，那些追捕瑶姬的族人们回来了。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快意。

“怎么样了？那个妖孽，可是除掉了？”有人急声问道。

“虽然没除掉，但也活不久了！”有人欢声回道，“我射中了她好几箭！还有人刺伤了她！”

“对，刚才在追捕过程中，她踩空滚下山崖去了！”另外有人啐道，“这该死的妖女，却是让她死的太痛快了！”

“就是，她竟然敢杀了大长老！不把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我们已经留下了部分人，下去搜寻那妖孽的尸体。一旦找到，必会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对！必须彻底的杀了她，免得她再出来祸害我们！”

人们顾自愤声讨论着，如何惩罚瑶姬，如何让她死的更惨烈一些。

可他们却早已忘了，就在不久之前，瑶姬还是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还被他们奉做神明降世！

对于旁人给予的恩情，人们似乎总是那么的善于遗忘！

而恨意，却往往更能叫人刻骨铭心！

但时至如今，凤倾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恨瑶姬多一点，还是恨自己多一些！

若非是他一意孤行的救活瑶姬，她也不会神志大乱，不会出手伤了云家人之后，又落得这么个人人喊打的凄惨境地。

虽然，她当时遇险，命悬一线，也是为了护佑云家人。

可是很显然，如今的云家人，早已将她视作，必须诛杀的妖邪了！

那一刻，凤倾忽然觉得心很冷。

出神间，他听到了远处山谷里传出的一阵尖锐的嚎叫声。

这声音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野兽。

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的众人，顿时戒备了起来。

而凤倾几乎本能的便确定了，这声音来自于瑶姬！

不好，瑶姬遇到了危险！

他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抬步便朝那声音的来源而去。

刚跑出去没有一步，身后便响起一记冰冷的声音道：“站住！凤倾，你想要做什么？”

“你要去帮那个妖女吗？莫要忘了，你师父，还是她亲手所杀！还有我们那么多族人，都死在了她的手里！”另外有人愤声道。

“我没有忘！”凤倾冷声回道，“我会让瑶姬，给大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