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商场买过鞋子的人一般大部分应该是都碰到过店员蹲下帮忙整理裤子，或者是帮着把鞋子上的鞋带系上之类的情况，陆菁菁需要的事情就是大概类似与这样子的。

其实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她现在需要面对的人是罗云裳。

只要想到自己需要蹲在罗云裳的面前的，捧着鞋子请她试穿，陆菁菁的心里就有着说不出来的别扭和抗拒，那就像是她矮了罗云裳一头一样。

造型师看到陆菁菁又没有动作了，一双描画精致的眉头皱了皱，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陆菁菁还是没有动，两片嘴唇直接抿了起来，那弯起的弧度透露出几分的倔强。

造型师见状有些得体妆容的脸庞露出明显不愉悦的光芒，她对于今天陆菁菁的表现是很是不满意的，一再的耽误时间不说，还对于她的吩咐耳充不闻，要不是现在是在客人的家里，绝对不适合发飙什么的，造型师早就忍不住了——她向来对自己的助手要求很是严格的。

就在造型师打算吩咐着另一个助手请罗云裳试鞋的时候陆菁菁忽然有了动作，她直接伸手从助手的手里连盒子一起接过来，然后转身向还坐在梳妆台旁边的罗云裳走过去。

季白白看到陆菁菁走过来，想要叫出陆菁菁的名字——季白白是不知道当初陆菁菁跟何梦婷联手的事情的，她只是知道当年不知道为什么陆菁菁跟罗明混在了一起。

她对此也曾经是闹过，怒过，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过了这么些年了，更何况在后来陆菁菁也是没有在跟罗明在一起了，所以现在碰到了，她是想打一个招呼的。

但是她的嘴唇不过才张开，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时候，陆菁菁就开口了，她声音疏离，说出来的话更是疏离，她说，“请罗小姐试鞋。”

然后，季白白就把原本想要说的话直接咽了回去，因为她听出来了，陆菁菁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她们是认识的。

罗云裳当然也是听出来了，她抬着眼皮望着陆菁菁透露出几分倔强神色的脸庞，不由得想起了罗云容，在很小的时候她们三个就混迹在一起了，可是等到长大了，罗云容觊觎了她的男朋友，而陆菁菁却跟她的父亲发生了关系了。

对于罗云容，她已经不恨，不怨了，但是对于陆菁菁不行，因为在她在养老院看到那个痴痴傻傻的于敏还在她的脑海里徘徊着，所以她原谅不了陆菁菁。

当然即使她不原谅陆菁菁，也是不会故意找陆菁菁麻烦，让她难堪，所以罗云裳神色平静，一如面对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那样直接的点点头。

在听到罗云裳应下来之后，陆菁菁像是把盒子放在一旁，然后拿出一只鞋子缓缓地蹲下身下——

陆菁菁想，她终于又是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再一次的体会到屈辱一词的含义，一如当初她赤=身-裸-体的在酒店被罗云裳所救，一如她知道自己名下的房子是罗云裳所赠的，一如她在饭店的外面听到让男朋友变心的青青是罗云裳安排的——

“我自己来就好了。”罗云裳示意陆菁菁把鞋放在地上。

罗云裳这是好意，陆菁菁知道，她一直以来都知道不管罗云裳做了多少事情，她对于她来讲都是好意的，但是她不想接受，也无法接受，所以她还是用双手托着美丽的水晶蓝色的鞋，语气里带着莫名固执的说道，“请罗小姐试鞋。”

陆菁菁想，如果那个人在听到她话里的固执一定又会摇头叹息的说道，“菁菁，你又固执了，女孩子还是柔弱一点的好。”

之前时候她只觉得对方很烦，无论是她固执也好，还是执拗也罢，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旁人何干。在他面前她是从来都懒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懒得带上温柔体贴的面具的。

那时候她对于自己的反常的解释是因为她不在乎对方所以才无所谓，自己会被怎么的看待，可是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不是这样子的，真的不是因为不在乎才无所谓的。

可是她明白的太晚，太晚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

他再也不会对她说，“菁菁，你笑起来很漂亮，要多多笑。”

也不会在她犯傻的时候对她说，“菁菁，我会守护你。”

再也不会了。

被压在深处的记忆忽然的翻滚上来，她想压也压不住，受到情绪的影响眼眶莫名的红了起来。

陆菁菁微微的垂下头，想着，真是讨厌的自己。

罗云裳听出陆菁菁话里的坚持，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把脚伸进鞋子里，既然对方拒绝领情，她又何必在罔做好人。

做好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罗云裳在连着试了两套礼服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在折腾了，虽说婚宴时候是准了五套礼服的，不过她今天肯答应造型师试衣服本来就是因为闲来无事，又经不住季白白一再的碎碎念，至于她是无所谓婚礼当天穿什么的，反正穿什么也是无所谓的，所以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造型师不知道罗云裳的心思，她还以为是罗云裳在侧面的表示自己对陆菁菁的不满意——在之前试鞋的时候陆菁菁不知道抽什么风的磨磨唧唧的，还在接下来的时候还一直哭丧着脸像是谁欠了她五百万一样，要知道很多人是忌讳这个的。

为此造型师没少瞪陆菁菁，甚至还在离开浅水湾之后狠狠地训了陆菁菁一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造型师，陆菁菁一行三人离开之后，罗明才从二楼下来，他看着瘫在沙发上不肯动弹的罗云裳，摇摇头说道，“累坏了？”

“嗯。”罗云裳点点头，跟木偶一样被人这么摆布一下午说真的是很累的，现在她一动都不想动了。

“你休息会，爸爸去做晚饭。”又对季白白说，“白白也别走了，留下来吃饭。”

“好啊。”季白白直接应下来，笑着说道，“罗叔叔我可是不会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