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家宅不宁
北山谷家比不得本县赫赫有名的张王两家,世世代代都能出进士举人以至考场好象他们家开得一样,他们这一家大明开国以来才出过一位举人和四名秀才,而且那位举人老爷还是正德朝的旧事。
出了黄县,没人知道北山谷家,可是在黄县这一亩三分地,谷家却是赫赫有名的县内名门。
谷家传到这一代,已经分了四房,外人都说长房书多,二房田多,三房人多,四房钱多。
虽然这么说,但真正的财富都集中到了二房,长房虽然藏书不少,但没有什么读书种子,这一代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三房人多,同样出不了有本领的人物,眼见坐吃山空,四房钱多,更是个虚名而已。
只有二房最擅长经营,不但守住了谷家传下来的世业,而且激流勇进,经营有成,因此这一房光是良田就有八百多亩,山塘七八座,一座近百间大屋的大宅,一座三十多间老屋的旧宅,还有一座磨坊一座油坊,还有山林等诸多产业。
按照柳鹏的理解,二房可以说是一户非常成功的经营性地主,谷家庄一带的山林田地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掌握在二房手里。
除了乡下的产业之外,二房在城里还有四五间铺子,甚至在府城蓬莱也有一间小铺子,至于二房的积蓄,沈滨说了:“他们自家的粮仓就有四处,最大的一处粮仓可有七百石谷米。”
这样的家业,即使不能被称为大地主,也已经摸到了大地主的边缘了,难怪沈滨会说:“财帛动人心”。
只是这样的家业虽然惊人,但是二房这些年来一直人丁淍零,到了上一代只剩下了兄弟两人,而且兄长未及成年就已经夭折,最后只剩下一根独苗谷平昌。
谷平昌继承了谷家二房善于经营的传统,光是做好事收买本族族人的族田就有两百多亩,家中的产业也多半是在谷平昌手上置办下来的。
只是谷平昌生前好事做得太多,四十出头就得病暴毙了,死后自然是众叛亲离,大房、三房、四房,甚至是许多外姓人都看上了谷平昌留下来的这份产业。
这可是一份丰厚到极点的家业,偏偏谷平昌只留下了一个孤女谷梦雨,甚至连谷梦雨的母亲都已经早逝,看到这样的情形谁不眼红,谁不想冲上来咬一口,只要咬下一口就可以吃一辈子了!
大家的理由很充分很现实,这可是谷家的世业,这些田土产业都不能离开谷家的控制,谷梦雨迟早是要嫁人的,那么她可以嫁人,但是二房的世业得给族里留下作为族产。
三房甚至找到了足以立于不败之地的门路,谷平昌的兄长虽然早早就夭折了,但据说为了给他留下传承,曾经在三房的后辈过续了一个侄子当作儿子。这件事早就记在族谱中,所以谷平昌的遗产一定得分给三房才行。
谷梦雨一个无父无女的孤女哪能应付如此步步紧逼,事实上她连自己内宅都控制不住,谷梦雨的生母去世了,但是谷平昌还留下一个小妾,这小妾同样不是省油的灯,整天想把谷家这份基业弄到自己娘家去,整天向谷梦雨介绍自己娘家的年轻后进。
来争家业的甚至还有跟谷梦雨家一些毫无干系的外姓人,有的人自称是谷家的债主,谷平昌生前欠了他一大笔钱,但沈滨质问的时候,却连债条都拿不出来。
有的是说是生前被谷平昌坑了一大笔银钱、田地,现在谷平昌虽然死了,但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父债女还,还有些人干脆跟谷家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也上门来想捞一笔。
家宅不宁,内外交困,谷梦雨可以说是处于绝境,十面楚歌不外如是,幸亏谷平昌生前也考虑到身后之事,所以让谷梦雨拜了沈滨当义父,一心要把身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让自家儿女平平安安地继承这份家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连谷平昌都没想到自己四十出头就暴病而亡。
而沈滨既然受了谷平昌的托付,自然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何况他与谷平昌可以说是同病相怜,谷平昌好歹还有一个闺女可以继承家业,他虽然生养了几个儿女,却连一个长大成人的都没有,就连过继的侄子都早早夭折,外面甚至有人当面骂他作事太绝不留余地,所以落了一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既然是同病相怜,因此沈滨对于谷梦雨格外用心,是真心把谷梦雨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不管安慰性多大代价,也一心要让谷梦雨平平安安地继承这份家业。
因此谷家内部闹起了纷争之后,沈滨就第一个站出来替谷梦雨撑场子,不但出谋画策,而且还打出了他沈牢头的名号,吓退了一群狼子野心的无耻之徒,让谷梦雨有机会整顿了一番自家后院。
只可惜谷家二房的这份家业实在太诱人,放在整个登州府都算得上一份非常不错的基业,大家很快弄清楚了沈滨的底细,虽然沈滨在黄县是号人物,但是他的威风也就是在监牢里抖三抖,出了牢里就不管用了。
他们先是试探了几回,接下去越来越大胆,根本不把沈滨放在眼里,看到沈滨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越来越张狂,这一回沈文林想借用沈滨的名号镇场子,哪料想谷家众房大加嘲讽不说,还直接冲上来围攻沈文林,逼得沈文林被迫遁回县城求援。
沈滨把具体情形说了一遍,现在连江清月都十分可怜这位没见过的谷梦雨:“谷姑娘遇到这样的族人,也是太过不幸了!”
“是啊,是个可怜闺女,只要保得这闺女周全,我已经决心不惜一切了!”沈滨知道江清月需要什么:“两位都请尽力,这事办好了,我们回去就把三家合伙的事情敲定。”
江清月心中暗喜,柳鹏倒是问出一件事来:“沈叔,您在咱们黄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您若是不惜代价,都可以收拾县里的经承、班头,怎么区区一个谷家都不给您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