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破阵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目光流连之间，浑浊的老眼中泛着泪花。

照片上是十几个身穿军装的精壮汉子，个个英姿勃发，气度不凡。

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声音变的凝咽。

“是我林破阵没照顾好你们，让你们英年早逝，连后代都没留下。”

他的语气中带有无尽的悲伤，指肚在最边上一个人上停下，轻轻摩挲。

“祁龙胜，当初你为了诱敌深入，以身犯险，被数十名先天巅峰的一贯道教众围攻，最终力竭身死，哥哥这些年想起来，就心中泣血。”

林破阵擦一把眼泪，指肚继续滑动，仿佛抚摸着兄弟们脸颊。

“牧启民，你是兄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天资最聪颖的一个，仅仅二十岁，就已经一只脚踏入金丹，再过几年，成就肯定会远超过我，攻打青帮总坛的时候，你和青帮帮主在黄浦江上大战三百合，那一战黄浦倒流，天地色变，惊天地动鬼神，但最终不幸殒落……，虽然我随后赶到，掌劈那獠，但纵算将那厮挫骨扬灰，又怎能消我心头之痛！”

林破阵突然剧烈咳嗽，喉头一甜，咯出一口鲜血，吐在手绢上，触目惊心。

他平静的把手绢放回口袋，一脸惨然。

眼光又移到照片中间的一个年轻人身上，眼中神芒四射。

“龙继烈，我最亲密的兄弟，当初与洪门老祖的那场决战，你冲到我身前，替我挡下了那道炸破虚空的罡气，我安然无恙，你却当场身亡，兄弟，你何苦来着，你应该知道，那道罡气并不能要我的性命，只是让我功力消退而已，但是如此以来，你却永远的与我阴阳两隔……。”

林破阵双手颤抖，泪湿衣襟。

他盯着眼前的照片，回想着兄弟们的音容笑貌，回忆着曾经的热血惨烈。

那一场江湖征战，兄弟们几乎死伤殆尽。

但是龙牙却建立了绝世功勋。

以前的华国江湖险恶，门派众多。

那些江湖豪侠，根本不把政府律法放在眼中，动则拔刀相向，屠城灭族。

甚至那些豪门大族插手朝政，把持一国之运转，成为社会的毒瘤。

正是林破阵带领龙牙的兄弟们横空出世，歼灭兄弟会、清剿万花楼、灭一贯道、杀青帮、打洪门、……

直逼的江湖豪侠尽俯首，江湖门派烟消云散、远遁海外，至今不敢涉足华夏。

从此的华国再无江湖，华国的民众终于见到了朗朗晴空。

这在华国四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堪称绝世壮举！

但是这一绝世功勋，却是用龙牙兄弟的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

更令人唏嘘的是，那一场轰动江湖的行动，属于华国政府的绝密行动。

世人只知道华国政府有一支神秘的绝世雄兵，杀得江湖上狼烟滚滚。

却不知道累累白骨，造就千古壮举。

而林破阵和他的兄弟们，只能当作幕后英雄。

江湖一统之后，林破阵安葬了兄弟，遣散了还存世的兄弟，并且立下了一条不近人情的规矩。

从此以后，龙牙不再招收修行高手，龙牙退役的勇士，从此不得返回基地。

这条规矩看似冷酷，其实隐藏林破阵的良苦用心。

他是担心以前幸存的那帮兄弟再回到龙牙，见到他们，林破阵就会想起死去的兄弟，他的心就如刀扎般的痛苦。

老人的心，实在经不起任何兄弟情深的折磨。

林破阵常年强行冲击元婴境界，虽然已经是金丹巅峰，但始终迈不过那一线天堑，却不知不觉间经脉受损。

古武修行之人之所以气机强劲，超脱凡人。

就是因为丹海之中修炼的真气，流转存储与骨骼窍穴，如大江截流聚拢自如，一旦运用又如大坝开启，磅礴而出。

人体三百六十窍穴，犹如一座座驿站。

那么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就是输送真气的交通驿道。

驿道受损，驿站自然会亏空。

经脉损伤，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武者的拦路虎。

直接后果就是丹海中的真气，无法运送到窍穴之中，时间一久，就会气血枯竭，再往后就是丹海中生生不息的真气无处输送，最终胀裂身亡。

那种结果非常惨烈。

所以说经脉在武人心中，可比凡夫俗子眼中最值钱的真金白银，还要来的珍惜。

修炼之途如同逆水行舟，每前进一步，都异常凶险。

但是不进则退，一直后退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这也是地球灵气衰竭之后，修行之人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

林破阵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但他却了无遗憾，因为那样，他就能早日与朝思暮想的兄弟相见九泉。

林破阵终于收起照片，擦干眼泪，但是依旧喃喃自语：

“兄弟们，龙牙虽然经历过鲜血的洗礼，但是龙牙的使命不变，当初，正是这股使命把我们兄弟们汇聚在一起，生死与共。”

“华国江湖经历了六十年的风平浪静，现在有一些死灰复燃的迹象，我老了，但是龙牙的精神不能老，我不得不做出抉择了。”

林破阵打开保险柜，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红木漆盒。

打开之后，一个巴掌大的令牌，静静的躺在里面。

令牌通体黝黑，一只五爪金龙盘绕其上，龙首狰狞，露出锐利龙牙。

正中三个浮雕隶体金字。

龙牙令！

龙牙令一出，无不胆寒！

当年林破阵和他的兄弟，正是手持这面令牌，杀得华国偌大江湖闻风丧胆。

林破阵拿出龙牙令，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着，眼神闪现着精芒。

“兄弟们，我已经和最高首长汇报，龙牙令将要有他新的主人，我们的龙牙使命，也要传承下去。”

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林破阵擦了一把眼睛，收起令牌，然后快步走到窗前，双手叉腰，威严地说道：“进来！”

蜘蛛轻轻的走进来，问道：

“老首长，你明天和齐晖见面的地点，选在什么地方？”

林破阵头也不回，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不动如山。

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三个字：

“玉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