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无辜惨死
石煊气恼之余,都是有些佩服元月砂了。元月砂分明也是证据确凿,连钗都在元月砂的身上了,元月砂居然还这样子的反咬一口。
这个女人,未免太强悍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石煊心尖儿,蓦然流转了一股子淡淡的不悦。
旋即,石煊心里却流转了一缕讽刺。
不错,他承认了,这个元月砂是有那么些个本事。不然区区一个旁支之女,可也事爬不到如今的位置。就算自己不喜欢元月砂,可是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情。
可是元月砂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她爬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不知晓碍了多少人的眼。
元月砂面颊一派镇定,心尖儿却也是禁不住抖了抖,暗中却也是悄悄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她心里面是十分通透的,就算自己舌灿莲花又如何?不错,自己如今,是说得别人心里面有些不信。可是这些并不是什么关键,别得人相信也罢,不相信也好,这些总归都是些个不打紧的想法。这些不是关键,元月砂的目光轻扫,却也是落在了那个关键之处。
这个关键之处,则正是龙轻梅。
龙轻梅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底,不过是龙轻梅的一堆“子女”生起了冲突。
所谓的东海养女,说是郡主,可那也不过是宣德帝笼络东海的一枚棋子,那又算得了什么?
而元月砂不觉眯起了眼珠子,而其实对自己,有是很重要的。
其实,若不能做这个东海郡主,那也不错。至少不必掺和在豫王的阴谋之中,也少了许多麻烦。就算别人说那么几句,元月砂向来也是不在乎。这个昭华县主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这个身份,就好似一件很漂亮的衣衫。可是若有需要,元月砂不介意这件衣衫之上沾染几许的污点。
她觉得重要,是因为希望这件事情和龙轻梅没什么关系。
李惠雪也是不觉这样儿暗中打量。
李惠雪的心里面,也是有些个自己的想法。论来,石煊是正经的睿王世子,名正言顺的跟了龙轻梅这么多年了。无论是情分,还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可是元月砂绝不能比的。于情于理,如今石煊人前和元月砂争执,龙轻梅也应该站在石煊一边。
若龙轻梅站在了石煊这一边,那么元月砂的处境,也许便不会很好。
然而事到如今,李惠雪慢慢的捏紧了手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石煊说了,说龙轻梅之所以待元月砂好,不过是利用之意,应付之情。
龙轻梅那心里面,是一点儿都是不喜欢元月砂的。
可是李惠雪却不肯相信这样子的话,心里面反而不觉泛起了嘀咕。
她是没石煊聪明,可是却有着女人的直觉。不知道怎么,她内心之中,总是觉得,龙轻梅好似就是对元月砂有些不一样。
石煊却并没有这样子的感觉,他反而十分笃定,甚至把握十足的看着龙轻梅。
就算元月砂十分聪慧,而且舌灿莲花,可是今日元月砂的结局,那也是注定了的。
龙轻梅瞧着元月砂,那双眸子流转了温柔和慈爱,却忽而不觉开了口:“月砂,你为什么居然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元月砂心头不觉凉了凉,其实以她聪慧,也不是猜不到。可是,如今这样儿,元月砂还是觉得备受打击。
龙轻梅缓缓说到:“哎,你原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到底出身差些,故而总会有些自己克制不了的毛病。”
元月砂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些话,别的人会说,石煊刚刚也说了。可那时候,元月砂也是一点儿都是没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龙轻梅说了,却好似有些不一样。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伤心的。
那婢女已然是将发钗送到了龙轻梅的手中,龙轻梅轻轻的将这枚发钗拿起来。
她那手指头轻轻的晃了晃,却也是流转了宝石光辉。
“珍珠虽然美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月砂居然会为此管不住自己。之前我拿了这枚钗,在你面前晃了晃,你瞧得眼睛都发直了。那时候你央求我给你这枚钗,我却不能给你。没想到,你居然是想歪了——”
龙轻梅缓缓说到,甚至还轻轻的摇摇头,好似很伤感。
元月砂却也是慢慢的垂下头去。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那双眼睛里面到底还是染上了那么一层浓郁的愤怒。龙轻梅又几时曾让自己看过这枚发钗了?这根本都是没有的事情。
可是就算自己矢口否认,无人可信。她可以驳倒石煊,可是却对龙轻梅没什么用处。
睿王妃是如此的雍容高贵,是没人会相信,或者不可能去相信,她居然会污蔑、算计自己的。
“你虽然很是聪明,可是你那性儿,却也是未免太好胜了。想要什么东西,一定就想要得到,就算这个东西,是给皇后娘娘的生辰之礼,那也是一定要拿到手。”
龙轻梅言语很是轻缓,却句句刺耳。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冰冷,说不出的冷静。她有些冷漠的想,龙轻梅并不是在自己和石煊之间挑中了石煊,而是一开始,就有意设计自己。
李惠雪眼睛亮了,不觉瞧向了石煊。
阿煊还真有本事,可是好生出了一口气了。也对,自己蠢笨,还是石煊懂龙轻梅的心意。
石煊却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唇角流转了冷漠的笑容。
他有些讽刺的看着元月砂,元月砂只顾着欺侮雪姐姐,可这有什么用?
李惠雪是找过他,哭着喊着,让自己为她出头。可是那时候,自己并没有答应。就算自己将李惠雪视如珍宝,可是这件事情上面,元月砂却也是并没有依顺李惠雪。因为他不是傻子,更不会鲁莽,更看透了睿王府的处境。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愿意因为李惠雪,而罔顾此行的安危。就算是李惠雪因此心生不满,石煊却仍然坚持了自己的主意。
直到,今日龙轻梅召见了他,让他演一出好戏,当众污蔑元月砂。
那些东海侍从,虽然对他这个睿王世子很恭敬,可他们更尊敬龙轻梅。若单靠石煊自己,又如何能瞒着龙轻梅干出这般勾当?那个丫鬟红鸳,本来就是龙轻梅的心腹。
那时候,他听到龙轻梅这样儿说,内心也是吃惊的。不过龙轻梅这样子做虽然是有些个下作,可石煊本来也不在乎这些。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喜欢元月砂,更乐意借助此事,给雪姐姐出气。
石煊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想,龙轻梅究竟是为什么,居然是厌了元月砂。
元月砂却不自禁的想起了今日一大早,红鸳那丫头跟自己说的一番话儿。
龙轻梅是瞧中了百里雪了,不为别的,是因为百里雪是宣德帝的女儿。
好好一个公主,却被南府郡旁支女比下去,只怕就算宣德帝不喜这个女儿,心里面也是会很不痛快的。
龙轻梅让一个丫鬟,说了自己的选择。这些,元月砂都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这个选择,也合元月砂的心意。
一想到了这儿,元月砂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岂能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人家好好的一个公主,不是说你不争就不争?哪里容你,想让,就让?
人家面子可就没有了。
一个公主被个民女比下去,已经是很丢人了,更不必说,还以势压人。
不错,这以势压人做是做了,可是不能扯到了明面上。
总不能好端端的,不挑自己,就挑了名声有瑕的百里雪。
若那样子,便算是蠢猪,也是瞧出了个所以然来。
到那时候,百里雪的面子往哪里搁?皇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除非,自己这个南府郡的民女,做了些个十分恶心人的勾当。让别人一想起,就觉得心生厌恶。
谁都会觉得,龙轻梅嫌弃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偷东西?杀人放火虽然比这个罪重,却没这个恶心人。
龙轻梅一转眼,就将自己给卖了,来全百里雪的脸面。
这一切,都能想得通了。
可是元月砂想通了,心里面却也是一阵子得郁郁,很是恼怒。
她也不自禁的想过,也许龙轻梅终究有些个不同之处。
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没想到龙轻梅还是这样儿的狠。
那股子痛意,却好似一根鱼骨头,这样子卡在了自己个儿的喉咙上,想要吐,却也是吐不出来。
可那一颗心,却也是渐渐凉了起来。
正自此刻,龙轻梅却忽而向着周皇后盈盈一福,煞是慈心:“不过月砂年纪还小,求娘娘饶了她,也不是什么大罪。”
她叹了口气:“毕竟她出生低,见不得好东西,眼皮子浅。可这出生不好,也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要是她能够出生富贵人家,打小就锦衣玉食,受到别人教导。那么这样子的事情,她就一定不会做出来。如此想来,她也是可惜得紧。”
龙轻梅这样儿说话而,听的周皇后那冷冷淡淡的脸颊之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淡淡的笑容。
元月砂受了这小小的痛处,固然无法消去周皇后心头之恨,可是却也是稍稍能让周皇后快活几许。
周皇后也是一脸悲悯之色:“也是她生不好,到底是这般性子。”
这个东海的睿王妃,倒也还算是知情识趣。虽然是个海贼出生,可是却也是知晓奉承谁。
龙轻梅却也是轻轻晃着这枚精巧发钗:“是,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而且,这枚发钗虽然是被她给盗走了,如今却也是已经回来了。既然是如此,也应该从轻发落。虽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所谓律法也是不外乎人情。臣妇在这儿恳求,只盼望皇后娘娘能从轻发落。”
元月砂却也是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毫无温度,就这样子的盯住了龙轻梅。
龙轻梅看似求情,却也是在提点,自己是犯下了盗窃之罪了。
她还特意点名,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元月砂也算不上天子,只是个掺杂水分的宗室女。
这样子一档子事,自己是可能会被处置的。
她都佩服龙轻梅,龙轻梅真狠啊,狠辣如斯,一旦决意得罪谁了,这个人就一定是会被龙轻梅踩到了足底,永世不能翻身。
大约,龙轻梅的心里面是恨透了自己了。给予了她希望,却也是轻轻巧巧的,让自己毁了去了。
周皇后却并没有十分欢喜,只是稍有兴致,甚至不觉轻轻的摇摇头:“罢了,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就算是当众盗窃,也只让人觉得可惜,不觉得可恨。更何况,她到底是宗室女。就算是当众偷东西,可是照着八议减刑,她也能减罪,不必坐牢用刑。”
周皇后这样子说,自然绝不是因为她心思纯善,居然肯饶了元月砂。
她这些话儿之中,反而流转了一股子浓郁的狠毒。
就靠着这档子偷盗之事,她便是能褫夺元月砂县主的位置。
除非,元月砂肯去坐牢。
想来这么个昭华县主,也是拂不开这个面子。
元月砂那一双眸子,终于透出了一缕恨意。她可以不介意自己被龙轻梅舍弃,转而挑选百里雪,甚至龙轻梅的当众陷害,也不过是让元月砂内心生出了几许冷漠。
可是如今,她唆使周皇后褫夺自己这个县主之位,元月砂终于极恨龙轻梅。
龙轻梅怎么可以这样子做,对自己如此相待。要知晓,她之所以流连于京城的繁华,并不是因为这所谓的荣华富贵。
自己一步步的报仇,好不容易得此地位,查探真相,付出了许多血汗。
整整四年得功夫,难道自己就这样儿轻轻得舍了去。
自己与龙轻梅原本不相干,可是龙轻梅却阻扰自己的复仇。
为什么,自己会因那么些个不相干的事情,招惹些个这些呢?
要怪谁呢?也只能怪自己。
她不该发梦,发那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梦。
她要做的正正经经事情是复仇,而不是别的什么不打紧的勾当,更没有恣意放纵自己软弱的资格。
“唉,好端端的,怎么昭华县主居然是做出了这样儿的勾当。”
“偷东西,她也是想得出来。”
“到底出身低,就算是做了县主,也是掩不住这出身所蕴含的穷酸味儿。”
“也是丢人现眼,连这档子酸俗的事情,居然都是做的出来。”
元月砂漆黑的眸子好似泛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却也是不为所动,那双眸子却也是深邃阴郁。
百里雪不动声色,却也是轻品茶水。
她忍不住想,想不到龙轻梅居然是会这样儿的奉承人。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自己是皇族公主,元月砂算是什么东西。就算自己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可是也是会有人将东西抢来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正因为这公主名分是如此的重要,才不枉费自己这些年来可劲儿的付出。
不过这些只是些个开胃小菜,接下来会有更有趣的事情,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也是元月砂不自量力,得罪了些个不该得罪的人。
不过,这根本还不够。
元月砂只是名声坏了些,也是算不得什么。她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还有翻身希望,还有些个瞎眼的喜欢她。这已然是绝对不够了!
元月砂应该去死,而不是失去这区区县主之位。
她想到了周皇后,忽而不觉笑了笑,笑容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淡淡的恶意。
便在此刻,却见一道婀娜的身影,盈盈而来。
那女子宫女打扮,姿容却也是颇多惶恐之色。
而周皇后一瞧,却也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杏,你来这儿,是要做些个什么?慌慌张张,可谓是人前失理!”
周皇后样儿略冷,却也是十分不满。
别人瞧在了眼里,也并不觉得如何的意外。
毕竟周皇后是最重礼数的,她自然也是不乐意见到自己个儿的下人,居然是这般的仪容不整。
而这个杏,则正是周皇后未央宫中服侍周皇后的宫女。
杏却好似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之物,身躯轻轻的颤抖。
“方才,方才皇后不是吩咐奴婢,去寻淳小姐?”
周皇后目光闪动,轻轻的转动自己手指上的指甲套儿,一双眸子光彩转动,涟涟生辉:“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她叹了口气:“阿淳这丫头,就是令人十分的不省心。哎,她之前犯错了,好不容易饶了她的过错,让她也入宫。可是这丫头却也是不知晓惜福,一来这皇宫,就去寻昭华县主的晦气。一来,可就吵上了。我见她小气,还记仇,便说了她几句。可是却也是未曾想到,她,她居然是这样儿的气性。宴席将要开了,可是她却也是不知晓去了哪里。”
周皇后那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眼眸深处,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极为浓郁的厌恶之意。只不过这份厌恶,周皇后却也是藏得极深,极好。
她这么一抱怨,来龙去脉,别的人都是不由得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百里雪似笑非笑,龙轻梅却是面沉若水。
石煊却忽而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这个皇后娘娘,倒是很有些个意思。如今她当众点明了这档子事情。这言下之意,却也是在说,元月砂和周玉淳有过争执。
石煊不知道周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他隐隐窥测出了几分的端倪。如此瞧来,这档子事,可当真是有趣的。
一想到了这人,石煊的眼底却也是禁不住微微有些个深邃。
元月砂纵然心绪纷乱,也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深秋的天气,纵然是阳光透润,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分淡淡的凉意。
元月砂嗅到了一股子阴谋的气息,而那样儿的味儿,却仿佛是寒冷透顶。
好似整个人都是沉浸在冷冰冰的水里面。
周皇后却也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叹息:“如今这丫头,又闹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来。难道还当真记气,不肯来了。若是如此,便是由着她了。”
方才众人的焦点还是元月砂,可是如今,因为周玉淳的不懂礼数。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却也是尽数被周玉淳吸走。
而百里雪不动声色,这样子的打量了元月砂一眼。百里雪的眼底,也充满了讽刺之意。
哼,元月砂可能觉得,自己运气好,丢脸时候居然被周玉淳打断。
可是元月砂很快就会发现,这并不是她的运气,而是她根本避都避不开的劫数。
那杏颤抖,却也是泪如雨下:“淳小姐不是使性子,她,她是来不了了。她,她已经是死了!”
死了?在场众女都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儿可是皇宫,周玉淳居然是死了?
这好端端的,一个性子单纯的姑娘家,怎么就这样儿死了?
一时之间,却也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喧闹之声嘈杂,众女议论纷纷。
元月砂的脸色,却也是有些漠然。
她猜到了会有事情发生,可是却也是没想到,所发生的居然会是这档子的事情。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元月砂想到了周玉淳,精致面颊却也是禁不住有些漠然。
那张脸颊,更好似透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耳边,却也是听着杏说到:“是死了,死在了华清宫的水池里面,脖子上被人给掐了,还有个红印子。她,她可怜得紧。那尸首,就在外边。奴婢不好这样儿的抬进来,免得有污凤目。”
而周皇后却是言语锋利,大发雷霆,极是恼怒:“事到如今,还顾得着这些?本宫治理三宫六院,是一国之后,是这后宫之主。可是偏偏如今,皇宫之中死人了,还是我的娘家女眷。这可是在打我的脸,更让本宫有着那锥心之痛!事到如今,本宫还有何顾及?来人,将阿淳的尸首,这样儿给我抬上来。”
在场有些女眷,胆子不大,她们也是不敢去看这个尸首。可是就算是这样儿,她们也是不敢说些个什么。
周皇后如今生气,觉得极没有脸面,谁敢这个时候,去说周皇后的不是。
杏说了,那具尸首如今在外边,自然也是很快的被抬进来了。
周玉淳身上白绢被扯下来了后,她那尸首顿时也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她是从池子里面捞出来的,衣衫之上,自然也是沾满了水珠子。那衣衫之上吸满了水,自然是死死的贴在了周玉淳的身躯之上,却也是勾勒出了周玉淳极为妙曼的身姿。而她尸体被这样儿的抬过来了,一路之上却也是湿哒哒的正在滴水。
周玉淳果真是已经死了,她的脖子之上,有着那么一道红色的痕迹,嘴更张开,轻轻的吐出了舌头。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是不知晓在瞪谁。她人虽然死了,可是这双死人的眼珠子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缕缕的幽怨之情。
而在场一些女郎,顿时也是流转了惶恐之色,不自禁轻轻的提起了自己个儿的袖子,轻轻的遮掩住自己的脸颊。
仿佛,要遮掩住这般可怖的场景。
周玉淳生前很是娇艳,可是如今,她这么个样儿,瞧着也是让人不自禁的觉得可怖。
然而周皇后盯着这具尸首,她眼底深处,蓦然流转了极为痛快的神色。
仿佛,周玉淳曾经狠狠的得罪过她,可是如今,周玉淳却也是已然死了,让周皇后说不出的解气。
可她口中言语却也是极为悲悯的:“可怜的阿淳,怎么就这样儿了呢,怎么就这样子的可怜?”
周皇后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擦去了脸颊之上的泪水,却也好似遮挡住眼底的幽光。
把这样子幸灾乐祸,乐见其成的眼神,就这样子轻轻巧巧的遮掩住。
周皇后,可是极为善于作伪了。
元月砂却也是极为淡漠看着眼前一切,她淡漠的目光,也是落在了周玉淳的尸首上。
周玉淳死去的模样,吓着了一些京城的贵女。
元月砂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吓人,只觉得周玉淳这种模样,很有些狼狈。
甚至是有些,有些可怜。
就在刚才,周玉淳还蓦然轻轻的一跺脚,好似万般委屈,别别扭扭的和自己说了句对不起。
那时候,周玉淳还对元月砂示好,说大家可以做个很要好的朋友。彼时,自己是拒绝周玉淳的。就算是现在,元月砂也不会因为这份拒绝,生出什么所谓的懊恼。周玉淳活得长也好,短也好,都绝对不会是自己得同路人。
她只记得那时候周玉淳说话得神气,又欢喜,又开始。
仿佛是乌云散去,阳光透出来了,一切都是因此变得很好很好了。
看得出来,周玉淳摆脱了自己不想要得婚事,又得到了原谅,她心情很好,很是愉悦。
周玉淳毕竟年纪小,受到的挫折也不是很大,故而就算经历了风波,却也仍然好似一只快活的燕子。
周玉淳说话的声音,如今却也好似在元月砂的耳边回荡。
“我原本要嫁入马家,人家不过是七品武将,好粗鲁的。他们家原本是高攀,可居然还瞧不上我,话里话里就说我名声不好。我也听了些难听话,可是知晓自己的处境,也是不好去麻烦哥哥。没想到,哥哥知晓了,却也是说我傻。他说我这个妹妹是个傻瓜,怎么能这样子糊涂。他教训了马家一顿,也回绝了这门亲事。说我就算犯错了,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作践。我不用嫁入马家,已经是十分的欢喜,没想到皇后娘娘还原谅了我,宽恕了我的罪过。自从我救了敏儿,运气也是好起来了,原来做好事,真的会有好报的。”
元月砂忍不住想,她果真是运气很好的。
这湿透了的女尸,眼珠子瞪得大大得。
她想,周玉淳这样儿又有什么可怕的?反而十分可悲、可叹。
正在这时候,宣德帝在众人簇拥下来了,面色却也是十分难看。
看来皇宫里面死了人,还是周玉淳,这也是惊动了宣德帝。
闹出了这档子的事情,宣德帝的脸色自然也是好看不起来。这些人既然能动了周玉淳,足见甚至能动到宣德帝。
身为陛下,最担心的,自然也是自己性命安全。
而周皇后却也是顿时就盈盈上去,好似满腹酸苦:“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想不到这后宫居然是有如此的凶徒,伤及的却是臣妾的娘家人。臣妾心中,可谓是心痛如绞!”
周皇后那一样儿,可谓是说不出的可怜。她好似一枝柔软的蔓藤,需要依附于乔木。
如今她失魂落魄,更需要宣德帝的呵护和安危。
若得了这些,只怕她才能够心安。
可没想到,宣德帝非但没有丝毫安慰,反而容色颇冷,颇有些个见怪之意:“皇宫管理后宫,居然是如此的一塌糊涂,丢人现眼,全无一国之母的风范。”
周皇后脸色变了变,眼底蓦然蕴含了一缕恨色,一闪而没。
她那阴沉得好似滴出水来得娇艳脸庞,却生生挤出了一缕柔顺:“是臣妾的不是,是臣妾的错!”
一瞬间,周皇后的面色,却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怪异。
这些日子,自己和宣德帝已然是貌合神离。不过没想到,宣德帝居然是这样子没耐性,如今人前做戏,好似也是不肯了。
这大庭广众下数落自己这个皇后,可不是让自己的脸面荡然无存?
周皇后恼恨又解气的想着,周玉淳死了,到底还是死了。
而元月砂目光却也是没有看别的什么人,而是落在了周世澜的身上。
在场的人,别的人都是在演戏。
只有周世澜的伤心,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他一来到了这儿,什么都是忘记了,只匆匆的来到了周玉淳的身边。
周世澜也是不嫌污秽,单膝跪地,手掌颤抖,好似要抚摸上周玉淳的脸颊。
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却也是不敢这样儿的摸过去。
周世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他好似发梦一样,怎么样儿,都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会是真的。
他忽而想起了百里聂之前说的那些话儿。
那些含义不清,意义不明,却令人心悸的话。
“听说她最初许的那个夫婿,是有些个不堪。可她犯了错,就算不必嫁的十分不堪,也应该远远打发走。毕竟,她没这样子的福气了,她更不应该进皇宫。一个人享受到她不配有的福气,也许,反而会招惹到不幸的。”
百里聂,百里聂,他到底知晓什么。
如今阿淳不幸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儿欺侮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周世澜一颗心,砰砰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