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卯正开始，门外就有了声音。

男人女人都有，若仔细听，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不过这会儿……还真没心思去听。

林素再次查看安排人员是否合理。

丽人堂理疗这一块，送的是绢丝手帕，安排两个人。

一个负责收传单，一个负责给帕子。

蛋糕坊那边，送的就是精致蛋糕，安排了四个人。

主要怕是怕人多拥挤，再挤到桌子把东西弄掉了。

十寸的蛋糕切成若干小份，然后装进特制的小木匣里，用牛皮纸封顶，系上漂亮的红色丝带。

足足准备了五万份，这是个大工程，绝对不能让人“无心”弄砸。

她至今都记着跟德运酒楼老板当年的事情。

那么多的鸡蛋，他说弄碎就弄碎，最后虽然给了钱，可对暮宿酒楼的名誉，还是有些受损。

“你们四个，一定要控制好人。实在不行，单独出来一个，监督他们排队，谁拥挤就直接扔出去，不用惯着，明白吗？”

“是，王妃。”四个人异口同声，郑重回答。

负责维持秩序的，是蛋糕坊这边的人，清一色女子，原来都在王府做事。

伺候那些贵妇，不用礼数周到的，容易出事儿。

林素可不希望被他们挑出毛病。

时辰差不多了，赵英豪等人全都从后门撤出。

倒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只是去了赵家。

不过……

说凌慕川下朝也会过去，那就不是闲聊那么简单了吧。

林素懒得想，等人都走后，直接上了三楼。

今天开业，完全是黄雨、红霞来做，她只需要在后面看热闹就成。

吉时到，鞭炮、锣鼓，一齐上阵。

也不知道是因为啥，林素就觉得吵得慌，特别烦。

或许是因为心境，也可能是……因为太吵了。

过来领东西的不少，所以开业典礼这一会儿，人气啥的不用担心。

足足响了半个时辰，这才轮到黄雨跟红霞讲话。

主要就是把“丽人堂”具体做什么，讲个清楚、明白。

清荷给她换了杯茶，放下之后，退到一旁。

林素无聊的喝茶，本以为这一天又要这么过去的时候——

“你是谁？谁让你上来的？”清荷清冷的声音，让林素也转过了头。

是一名女子。

看装扮，应该不是寻常人。

而且能从楼下上来，避开雷云氏那么多的姑娘，功夫也不带弱的。

起身站在清荷的身后，道：

“不知姑娘来找谁？”

女子走上前，单膝跪地，说：

“属下刑司女部正二品展颜，给惠亲王妃请安。”

刑司女部，京城独立部门。

专门审讯女子的地方。

宫里的嫔妃、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等。

进了刑司女部，基本上没有完整出来的，不是死了就是落了残疾。

林素对她口中的刑司女部并不理解，不过听她说话知道，这女人是个官。

正二品，按照朝堂来说，还是个不小的官呢。

“你起来说话。”

“是。”展颜起身，再次拱手道，“属下冒昧，前来请王妃走一遭。”

啊？

林素不解。

清荷直接如同母鸨子一般，把人护在身后，道：

“你是什么人，就凭你也配带我们王妃走？”

展颜蹙眉，看着清荷耐着性子，说：

“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官的意思是，想让王妃去刑讯司走一趟，帮帮忙。银月小主什么都不说，不管用什么刑罚，嘴依旧撬不开。”

“就在刚刚，她要求见惠亲王妃，说是还要见了王妃就会说。所以我们大人让本官过来请王妃，这是帖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东西。

清荷走上前把帖子拿过来，双手交给林素。

正经的官家帖子，详细的写了要求协助的内容，有官印、有手印。

林素看过后，把帖子收好，说：

“可以，本宫本你去。”

“多谢惠亲王妃。”展颜侧身让路，让林素先走。

下到一楼，已经开始发放免费礼物了。

因为事先就说过，所以殿内的秩序很不错，没有乱的。

黄雨带着洛淑雅走过来，见林素要走，不禁快走几步，道：

“夫人，你这是……”

林素摇头，笑看着洛淑雅，说：

“我出去一趟，你先逛着。”

洛淑雅看了眼展颜，走过去要求：

“我跟你转转，黄雨事多要忙，我不缠着她。”

林素也没拒绝，冲黄雨摆摆手，便跟洛淑雅并肩从后门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好半天，店里一个姑娘匆匆过来找黄雨，说：

“黄雨管事，我刚才就觉得王妃身后的女人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是刑司女部的人，好像叫什么玉面罗刹展颜。”

黄雨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追问：

“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姑娘摇头，笃定地说，“上次魂首让我过去一趟，接我的就是她。”

黄雨心道“坏了”，可偏偏这会儿又走不开。

姑娘很懂事儿，主动要求道：

“黄雨管事，要不我去王府报信？”

黄雨闻言颔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交给她，说：

“成，那你快去快回。”

“好。”姑娘点头，转身从后门离开。

黄雨心里忐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一般……

……

林素跟着展颜去了刑司女部，这是一个从外面看没有任何问题的地方。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衙门。

可走进之后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后背竟然发毛。

展颜看着洛淑雅，抱拳拱手，说：

“凌二奶奶，麻烦你在偏厅歇息喝茶，属下要带惠亲王妃去那边。”

洛淑雅没说话，拉着林素去到一旁，道：

“知道找你来做什么吗？”

林素看着她，想了下，没有隐瞒的说：

“是银月要见我。”

“银月？她不是死了吗？”洛淑雅惊讶。

林素笑着摇头，叹口气，说：

“非要见我，我去看看她有什么想说的。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咱们俩一起回去。”

“好。”洛淑雅点头。

林素转身，袖口的帖子掉落，洛淑雅弯腰拾起，道：

“快去吧，这个我帮你拿。”

“好。”林素不在意，几步跟上了展颜。

洛淑雅收好帖子，带着丫鬟在院子里踱步。

一位身着干练官服的女子走过来，冲着洛淑雅行礼，说：

“凌二奶奶，请随在下这边请。已经备好了茶点。”

“好。”洛淑雅点头，跟着一起过去。

整个刑司女部，透着强烈的压抑、低气压。

林素走了一会儿，故意落慢步伐，看着身后的清荷说：

“连三陪着我，你去趟赵家，跟你主子说下我这边的事情。”

“是。”清荷点头，足下一点，直接飞身翻墙出去。

展颜看着她小心的样子，坦然道：

“惠亲王妃不用多虑。刑司女部固若金汤，外面的人进不来。”

林素撇嘴，十分坦诚的说：

“我不是怕外面，是在乎内部。”

展颜微微一怔，随后掏出腰牌，给牢门的两个狱卒看过后，说：

“这点王妃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贵为亲王妃，在这里谁敢你怎么样。”

“那也得小心点儿，小心驶得万年船。”林素不让步的道。

电视里这样的桥段可不少，打着“协助”的旗号，最后自己都折进去了。

她不担心不行。

来到京城，得罪的人没有上百，几十也有了。

七拐八拐后，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林素蹙眉，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展颜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交给林素，道：

“王妃若是觉得接受不了，不妨用这个挡一挡。”

“多谢。”林素道谢，接过来放在鼻前。

是淡淡的香草味，不刺鼻，比血腥味要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脖颈处没有针扎，所以这荷包并没有毒。

真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这里面太瘆得慌。

来到一处老门口，狱卒将门打开，里面坐着一个背对他们的人。

看不出男女，披头散发，身上都是血。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