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突然出声，打断了黄雨的动作。

“县主再忍忍，今天晚上进宫，宫里会比这屋子还要热，这是身份的象征，县主该觉得骄傲才是。”

骄傲？！

不，不，她不绝的骄傲，她觉得实在受刑。

当杨嬷嬷把冠放上的那一刻，林素开始怀疑人生了。

以前看电视，见到过有人用脑袋顶缸、顶任何东西。

但那是别人，不是自己。

可是现在……

“……那，那个嬷嬷，这东西……这东西能不能……能不能不戴？”

杨嬷嬷盯着眼前的县主，平静的屈膝行礼，道：

“县主忍忍吧，进宫面圣是旁人几辈子都难能修来的福气。这东西虽然重，可也就跟二品诰命夫人的服制一样。等到县主大婚时穿的，才是正经的凤冠霞帔。”

正经的？

难道她现在穿的是不正经？

林素微微蹙眉，突然有些搞不清了。

“县主，现在你在试着走走，看看有什么不妥。”

杨嬷嬷说着，侧身让路。

从桌边到门口，距离不算远。

但要让林素选择，她不想走，一点都不想。

深吸口气，盯着二十来斤的头，穿着十来斤的衣服，一步一步往门口走。

终于体会为什么电视里的那些人，永远都是那么端庄，那么自持。

开玩笑，穿这么个厚重的装备在身，谁能受得了？谁能扛得住？

深吸口气，等终于走到门口后——

“县主请转身。”

“……好。”林素慢慢的转身，比平时不知道要慢多少。

等再次走回来后，杨嬷嬷不住颔首，说：

“真不错。县主聪慧，规矩学的得体，衣服穿的合适，奴婢也能回宫复命了。”

林素侧身微微扶礼，杨嬷嬷再次颔首道：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女子要端重，一切都……”

“多谢嬷嬷教诲，林素感激不尽。”

“噗通——”

杨嬷嬷赶紧双膝下跪，一脸惶恐的道：

“县主练习行礼，奴婢看着，理所应当。但县主不能拜奴婢，奴婢是宫里……”

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什么几品女官，什么奴籍，又是什么正二品县主，堪比……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一个目的。

她是奴婢，林素是主子，不能行礼。

被她扶着起身，林素恬静的笑了笑，说：

“你教我规矩一下午，自然受得住这份礼，不要推辞。”

话落，清荷走上前，等她回到林素身边，杨嬷嬷手里赫然握着一块五两银子。

怎么塞得？没看到！

为什么塞五两？不知道。

就在林素木讷的时候，管家阿忠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拱手，说：

“县主，朝服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人就在外面。”

林素抬袖瞅了瞅，跟杨嬷嬷交换下眼神后，缓缓摇头，道：

“不需要，尺寸刚好。”

“是，小的知道了。”阿忠应下，转身出去。

红霞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她身上穿的衣服，一一脱下。

脱下的那一刻，瞬间感觉到了轻松。

终于体会到“无官一身轻”的含义。

这“官”或许就是衣服，不穿那好几十斤的衣服，自然会轻松很多。

杨嬷嬷得了赏，回宫复命。

林素坐在椅子前，缓缓喝茶。

片刻后，看着一旁的黄雨，问：

“这朝服的大小，跟我完全吻合，谁给的尺寸？”

“……”黄雨本能的摇头。

清荷见状，出声回答：

“自然是主子喽。”

“大川？”林素惊讶，看着清荷暧昧的笑意，莫名的也脸红起来。

呃……貌似……好吧。

深吸口气，继续喝茶，脑子里琢磨晚上进宫的一切事情……

……

未时末，凌慕川入府接人。

当看到一身朝服，精致妆容的林素后，突然有种把她藏起来的想法。

这样明艳的她，就该他一个人独享，而不是让别人也看。

林素慢吞吞的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是不是怪怪的？”

“嗯。”凌慕川颔首，仍旧打量着她。

林素不敢低头，怕头上的重物掉落，只能垂眼瞅了瞅，追问：

“哪里怪？”

凌慕川没回答，而是搂着她往府外走，上车坐稳才开口回答：

“怪漂亮了。”

哟哟哟，土味情话？

林素娇笑，主动往他那边挪了挪，说：

“你嘴抹蜜了？这么会说话？”

“啵——”

川爷啄了一下，眉骨轻佻的问：

“你觉得抹蜜了吗？”

我……

果然他是最能撩的，什么时候都是。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林素握紧他的手，有些紧张的说：

“大川，万一我说错话了怎么办，你爹会不会把我推出午门外斩首？”

“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你推出午门外斩首。”川爷重复。

“……”

林素警惕的看了眼外面，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我们那边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皇上一个不高兴，就会发火，然后就大发雷霆，说什么‘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呵呵……”

川爷轻笑，看着她白皙的面庞，浅啄唇瓣，道：

“放心，皇宫没有午门，所以不会把你推出午门外斩首。”

呃……

突然有些囧，素妞儿拍了他一下，不再说话。

身子随马车摇晃，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既期待又紧张。

身后热浪袭来，男人直接把她整个抱住，一边啄她的脖子一边说：

“乖，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

是了，一切有他。

林素放松的往后靠着，直勾勾的盯着隔绝外面冷空气的车门，发呆。

终于，马车停下，连九的声音传进来——

“王爷，县主，到了。”

林素深吸口气没有动，伸手的川爷也没有动。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凌慕川伏在她的耳畔，问：

“素，准备好了吗？”

“嗯。”

轻轻的一声后，车门拉开，凌慕川一身玄青色的衣衫，先下了车。

转身把人抱下车，林素刚刚站稳——

“奴才给六王爷请安，清平县主请安。”

突然的尖锐声，吓得林素一个机灵。

凌慕川的大掌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身子，清晰感觉到。

看着地上跪着的波公公，清冷低斥：

“请安说什么话，不知道很吓人？”

说完，搂着林素就走，根本没理会地上跪着的波公公。

林素缓过神后，眼睛应接不暇。

艾玛，这就是皇宫啊。

跟书上、电视里看的不一样，那种奢靡，真的只有置身其中才能体会。

雕花的台阶，每踩一下都感觉是罪恶。

这么样的画面，实在是不忍心破坏。

几个台阶后，又是一片空旷。

林素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让一旁陪着她的凌慕川也停下了。

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站着。

直到——

“给六王爷请安。”

娇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素的发呆，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了身旁男人的冷气。

冷气？

借着灯笼看着眼前的人。

林素迷茫了。

妇人的装扮，一看就不是公主。

在皇宫中不是公主，那就是……

果然，就说得看到妃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了。

只不过……

这女人配皇上，会不会太委屈了些。

她才才多大？皇上都是凌慕川的爹，怎么都得四十开外。

这么年轻、妖艳的老婆，未来公公真的能hold住？

就在她无限歪歪的时候，身旁的凌慕川搂紧她的肩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林素被他突然的动作弄一愣，本能的就跟着，没想到——

“六王爷身边这位，莫不就是当年京中第一次才女，林太傅的女儿？”

凌慕川停下脚步，拥着林素直视着她，说：

“父皇钦封的正二品清平县主，本王在民间的妻子。”

女子闻言，嗤笑的打量林素，然后慢慢侧身行礼：

“婢妾银月，见过清平县主。”

银月？！

林素身子骤然发紧，凝视眼前半蹲的女人，终于明白了刚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