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刻，小六扶着乔老翁，赶到了村口。

一百多人正式开拔，跟随着南知秋的脚步，一路向前走去。

天色昏暗，唯有淡淡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身银衣。

村民们多半是老弱妇孺，行进速度很慢，不过并没有人被落下。

南知秋刻意放缓了脚步，他之前的警告，只是想让村民们感受到生存危机，而在生存危机面前，村民们就不敢有半分懈怠了。

走着走着，褚仙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在前方带路的南知秋，轻声说道：“南知秋，这好像不是去往黑海城的路吧？”

“被你发现了。”南知秋笑着说道。

褚仙凌略感疑惑：“之前不是说去黑海城吗？这个方向好像是……去往植护县的路。”

言罢，褚仙凌再看南知秋脸上的笑意，已是恍然大悟。

“没错，咱们先去植护县，剿灭了亚人部队之后，再去黑海城。”南知秋说道。

“可是，植护县有着八千亚人大军，而且，要剿灭他们的话，完全可以由我们三个前去战斗，没必要带上村民啊，他们在战场上很难自保的。”

南知秋笑了笑：“不带上他们的话，我们就没有去往植护县的必要了，当然了，我是不会让他们失去生命的，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战士的艰难而已。”

褚仙凌看着南知秋，微微有些感动，她明白，南知秋之所以这样做，大部分的原因是要为她恢复在村民心目中的名誉，为她洗刷之前的冤屈。

从午夜到清晨，众人赶了六个小时的路，总行程却只有三十多里，尽管如此，众人还是累的气喘吁吁。

南知秋下令休息半个小时，顺便吃早餐。

早餐的话，也就是大家自带的干粮，由于乔家村村民的食物来源以打猎和采集为主，所以他们的干粮多半是腊肉和山果。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有几个聪明的村民向南知秋提出了质疑，他们都感觉到方向不对劲了。

面对他们的质疑，南知秋只是一句需要绕路就糊弄了过去。

当大家再次启程的时候，小六竟是无论如何都扶不起乔老翁了。

乔老翁实在是太过劳累，就算是有人搀扶，也难以站起。

很多人都以为乔老翁会被抛弃，但是南知秋却走到队伍最后方，亲自背起了乔老翁。

南知秋背着乔老翁，大步走到队伍最前方，继续领路，大家纷纷跟上。

“谢谢。”乔老翁的语气终于温和了一些。

“要谢就谢阿凌吧，如果没有她，我是不会管你的。”南知秋随口说道。

乔老翁扭头看了看褚仙凌，他犹豫了许久，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又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家终于踏上了大马路。

这是一条连接植护县和黑海城的高速公路，宽达四十余米，两边是一马平川的庄稼地，只不过现在都长满了杂草，庄稼早就没人耕种了。

当南知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植护县方向时，乔老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南知秋，你不是在绕路吧？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带我们去植护县。”乔老翁沉声说道。

“被你看出来了？”南知秋笑着问道。

“你想让我们去送死？”乔老翁紧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南知秋反问道。

乔老翁为之一愣，并更深刻的明白了村民们现如今的处境，他发现，就算南知秋明说要坑害他们，他们竟然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想要活命，唯有恳求，但就算恳求了，南知秋也可以拒绝，而且，就算南知秋拒绝了，他们也拿南知秋毫无办法。

乔老翁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他叹了口气：“我们的命现在都在你的手里握着，希望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世道很残酷？”南知秋依然笑着。

“老夫死不足惜，只是村中的孩童，他们还没有感受过这个世界的繁华和美丽，老夫求你了，放过他们。”

南知秋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跟你聊这些。”

乔老翁为之一愣：“你想聊什么？”

“聊聊阿凌吧。”南知秋说着，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沉声问道，“你觉得，阿凌照顾你们那两年多，是为了什么？”

乔老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沉思了很久很久，一时间却答不上来。

南知秋索性继续说道：“是为了博取你们的爱戴吗？非也，阿凌并不需要任何人的爱戴，比之加入集体，她更喜欢一人独处；是为了利用你们吗？也不是，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你们为她做任何事情。”

“你说得对，我们的能力，在她面前，不值一提。”乔老翁逐渐认清了现实。

“她并不需要你们的回报，至于你们说的加害你们，就更是荒谬了，如果她是妖女，就绝不会忍受你们对她的谩骂，而是直接拔出长剑，让你们瞬间人头落地。”

乔老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的留在村边？”

南知秋叹了口气：“或许，阿凌只是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悲伤已经够多了，她想尽量多的拯救一些人的生命，减少一些悲伤吧。”

乔老翁默默地扭头看了看褚仙凌，并陷入了沉思。

南知秋很快又开口打断了乔老翁的思绪：“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那群牺牲在外界的青壮男子，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坚持要外出的，究竟是阿凌，还是你们？算了，还是我告诉你们吧，阿凌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而且她深知外出的危险，深知自身能力的极限，她是唯一拒绝带队外出的人，是你们逼着她带人出去的。”

“对不起……”乔老翁沉声说道，是啊，他似乎想起了那些事情。

“阿凌的能力是有限度的，在战场上，她也想救回同伴的生命，但你们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永远也体会不到战场的残酷，生命在战场上，就跟屠宰场里的鸡鸭一样，战场是最大的绞肉机，最恐怖的收割生命之镰，那时候，阿凌想拯救每一个人，她拼尽了全力，却还是失败了。”

“所以我们今天？”

“没错，你们会亲临战场，真正认知到，何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