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已经彻底降临。正是千家万户灯火时，其实楚浅墨很希望能跟她过这样的日子，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日子。

云若雪此刻依偎在他肩头，情绪终于平稳下来，身体不再颤抖。

却猛的一阵抖动，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满是冰凉的温度，比夜还黑，还冷，还凉。

楚浅墨知道她要问什么，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阻止。

“不要……”

话没说完被打断：“你怎么舍得从南阁离开了？”

云若雪本就生的极其倾国倾城，虽然性格古灵精怪的，模样却是冷艳的那一类。

此刻她衣袂飘扬，梨花带雨，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花，星尘倒映在她的眼睛里闪烁，更衬得她如九天仙女一般天人之姿，她冷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岑南歌？为了她都能放弃我和潇潇，不告而别。”

“我找也找不到你，寻也寻不到你，你却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你可知潇潇日日夜夜盼着喊爹爹？你若是不要我了也就算了，你连潇潇，都不要了吗。还是觉得，岑南歌生的，比我生的好？”

这句话本是气话，此刻却显得过分了些。

云若雪红着眼睛质问他，他微微皱眉。

“若雪，我这段日子只是借住在南阁。与那岑南歌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那个方面想好不好。我是你选择的男人，你的夫婿。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见到美色就抛妻弃子的人渣么？”

楚浅墨怒极反笑，云若雪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许久眼底的怒火慢慢平息。她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真的不明白，想了无数个日夜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若不是看上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了，又何苦连信都不回一个？每一次潇潇在梦里喊着要爹爹，他的心里，都满是挣扎的伤痕……

“对不起，我……我不该不相信你的。”她低着头，向他服了软。

声音软绵绵的，瓷音糯糯。

楚浅墨最见不得的就是她服软的样子，当下怒气也全消了。

轻叹一口气，拥她入怀。“你信我就好，我保证，有一天，我会回到你和潇潇身边，我们三个，再也不分开。”声音透着沙哑，尾音模糊在夜的静谧里。他和她的发丝合在一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他告诉她的。

成亲当日，她便削下一缕碎发与他的乱七八糟缠在一起，一辈子怎么够，她要爱，就要生生世世。而当日誓言犹在耳畔，如今却有些……触景伤情了。

云若雪低下头搓着手，这是她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习惯。

一旦紧张或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搓手，她犹豫良久，终于开了口：“浅墨，那……你既然没有抛弃我，没有抛弃潇潇，那你为何不辞而别呢？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辛苦。”

楚浅墨的嘴张了张，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一切的来龙去脉，让她悬着的心放下。也让他的心有了归宿。

然而……他张到一半的嘴还是闭上了，紧紧地。像是守卫着什么一辈子也不能说的秘密。心中想到了那天岑南歌找他与他约定的事情，倒是无论如何，此时也不能说了。

难上加难。

却见云若雪一瞬间神情猛地一滞，但见他一副隐忍的样子，像是对什么极为留恋。而这一定不是指的她和潇潇，莫非说……有了什么，他很喜欢的东西？

浅墨武功登峰造极，已经不需要那些所谓的秘籍古典。

而喜好，浅墨不爱琴棋书画，又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恍惚中又想起当日他见到她那句狭促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唇角轻轻蹭过她的唇便让她软了身子，一看就是极富有经验的样子。

那莫不是……还是有了新欢？

他说他不喜欢岑南歌……那又为何……也是，天下女人那么多，不一定非得是她岑南歌啊，也不一定非得是她云若雪。

新欢旧爱，莺莺燕燕，那么多，哪能是一个名字概括的过来的？泪水一瞬间滑落下来：“你说啊，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不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给我一点证据，哪怕是骗我的我都会相信。我一直，都是对你深信不疑的啊。

可是人与人之间，哪有真正深信不疑的呢？

“若雪，我说过了我会告诉你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无法告诉你。”

“无法告诉，无法告诉，等等等你一直都在让我等！可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云若雪的眼泪又一次盈满眼眶，“第一次，你让我等，结果你就骗了我。上一次，你又让我等，结果就一直等到了现在。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这一个‘等’受了多少委屈多少辛酸！

现在，你还让我等。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老到眼睛花了，路也走不动了，你才会回来，是吗？也许到时候你连潇潇都看不到了！”云若雪流着眼泪质问他。

待你了无牵挂，怕是红颜已差。

他年君归，我葬南丘。

云若雪不要再等待。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要的只是一段爱情。

除了这个，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为什么，只是陪在她身边而已，他却永远都做不到？是否我们真的不适合爱情？

木门一下子吱呀一声开了，楚潇潇含满不解的眼睛出现在眼前。爹爹娘亲刚刚不是还很好吗，现在怎么吵起来了？

“爹爹，娘亲，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吵架，潇潇不想看到你们吵架，潇潇想你们好好的。”一下子，云若雪的鼻头又是一酸，她带着哭腔道：“你先进去，潇潇。”

楚潇潇本想任性一回，却在看到爹爹严厉的视线后，转身乖乖的关上了门，这次没有留一道门缝。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若是留下，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好好的，一辈子都不分开。”

深吸一口气，云若雪神色动容，“若是你选择回南阁，那从此，我们就分道扬镳。”分道扬镳，真绝情的词语啊，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语气，越来越狠了。

云若雪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该说什么呢。明明不是这样的，没想过要这样说。

可是啊，已经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