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凶多吉少
听了庞独的话,我的头皮就是一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掉皮掉肉都会轻描淡写,但如果他说了血流三尺,那么事情就很严重了。
我们离开各王庄之后,庞独跟我商量该怎么处置楚年高。因为这次要去做的事情很要紧,所以楚年高是绝对不能留在身边的。我听庞独的意思,是要对楚年高不利,想杀他灭口。
说到这儿,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远处的楚年高,他对我和庞独的交谈一无所知,迷糊着脸坐在那边。
“哥……”我迟疑了一下,说道:“他是三十六旁门的人,可他跟那些为非作歹的门徒不一样,这人没做过恶,咱们以往商量事情的时候,总是把他赶的远远的,他什么也听不到,咱们现在把他放了,他也不知道咱们去哪儿,去干什么……”
“老六。”庞独不知道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只是还坚持自己的主意:“做人,不能没有善心,但又不能做烂好人。”
“哥,花衣孟家的老太婆,比楚年高作恶作的多了,你答应了她放她走,不是最后也放她走了?”我继续劝说,并不是我不恨三十六旁门,旁门里有些人的做派真的叫人不齿,但一码归一码,楚年高又不和那些人一样,我实在不忍心他被灭口:“咱们把他放了吧。”
“老六,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庞独不再多说了,或许,他也觉得我说的有理,抬手丢给我一个小瓶子:“他吃了这个,身上的血线虫就无碍了,你瞧着办吧。”
我想保住楚年高一条命,这边和庞独说完,马上就跑去找楚年高,我跟他说,叫他现在马上就走。
“又逗我呢吧?”楚年高的小眼睛一眨,苦笑着说:“你那大哥,会这样平白无故就放我走?”
“没逗你。”我心说这小子这时候还有心跟我说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你赶紧走,回去之后,不要说我们的事情。”
“真的?”楚年高瞧出来我不是在开玩笑,当时就激动的差点哭了:“真放我走?”
“废什么话!赶紧!”
楚年高翻身一骨碌就爬起来,我从宋百义那里要了一点钱给楚年高当盘缠,又给他吃了解血线虫的药,催着他快动身。
楚年高自从被抓,就一门心思的想回家,如今真盼到这一天,又有点迟疑。在我跟前吭哧了半天,专门又把剩下的那些药给我归拢了一下,告诉我该吃啥,不该吃啥。
交代完这些,楚年高迈着小碎步就颠颠的跑了,跑出去好远,还在不断的回头。
打发走了楚年高,剩下我们三个人,就再没什么顾忌。我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庞独的嘴也非常紧,并不是不信任我,只是这次要做的事情事关重大,在没到目的地之前,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我们从各王庄朝北边走了能有好几十里,然后宋百义拿钱在河滩买了一条小船,三个人改到水路,小船就慢悠悠的在河里朝下走。
汛期快要到了,这可能是汛期之前,大河最后的平静期,水流不急,而且庞独在刻意的控制小船的行速。在水路走了不多远,他取了一个木盘,平放在船上,然后从身上的包袱里,拿了七个袋子。
七个袋子里,装的就是河凫子七门七家老祖爷的断手,断手全是左手,被庞独一一的摆放在木盘中。河水虽然比较平缓,但船上和陆地上完全就是两码事,船在起伏,不过木盘上那七只断手,就和钉子一样,钉在木盘里,纹丝不动。
小船还在慢慢的走,到了天色一黑,庞独就让我们靠岸。在船上呆了一晚,第二天天亮又接着下河。
这天下午,我们的小船到了一个叫做小盘河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是后半晌了,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恰好小盘河的河道是个适合靠岸的地方,所以我就跟庞独说,如果落脚,不如就选在这儿。
“嗯。”庞独点了点头,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木盘上的七只断手,骤然间就呼呼啦啦的在里面不停的颤动。
这一下我就惊讶了,小船在之前水流稍急的地方行驶,木盘里的断手都和铁板钉钉一样,反倒是小盘河这种水势平缓的地方,它们却毫无来由的抖动。
断手这么一抖,庞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在小船的左右不停的扫视。随即,他的目光就顿住了,望向小船前方大概七八丈远的地方。
这时候天还亮着,我能看的清楚。前方七八丈远的水面,微微的打着漩,一圈一圈的,非常平缓。但我跟着船走过两年水,知道这是暗涡。从表面上看过去,水涡不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水面下,多半会是一个转的很急的漩涡,从这里过去的人或东西,都会被卷进去。
唰!!!
就在这个时候,木盘上不停颤动的七只断手,就仿佛指南针,指尖直直的指向了小船前方的暗涡。
“老六!你掌船!把船开过去一些!”庞独的语气,一下子就急促起来:“等我和百义下水,你把船靠岸,就在岸边等我们!快!”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庞独一发话,我赶紧就驾着小船朝前面又划了五六丈远,已经离那看似平缓的暗涡很近了。
庞独一下子收起木盘上的七只断手,叫了宋百义一声,两个人翻身噗通噗通的下来水。我深知道暗涡的厉害,想要阻拦,可是已经完全来不及。
他们两个一下水,顿时就没了踪影,我只能先把小船靠岸,然后站在岸边焦急的张望。很快,庞独和宋百义在水里露出脑袋,换了口气,但是刚刚一露头,那个平缓的暗涡,顿时就把两个人给卷了进去。
我大惊失色,但是又不敢冒然过去,这样的暗涡卷进去人,靠人力多半是挣脱不出的。我心如火烧,急的团团乱转。
事情似乎越来越糟了,我在岸边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看不到他们两个人出水。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我的心就像是坠入了冰窖。
没有多少人能在水下停留这么长的时间,被暗涡卷进去的人,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