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电光火石之间，秦惊风的手中，多出了一口长剑。

剑长三尺六寸，泛着鱼肚白。

多分则长，少分则短。

似是许久未出鞘。

秦惊风轻轻在剑锋一抹，使得本来稍显晦暗的剑锋，立刻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剑芒！

“主人，需要我出手吗？”

却在这时，陈然的肩膀上，停落了一只小雀。

此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惊风，面有警惕。

他是第一次，见到实力几乎和他主人一般恐怖的存在，故而。已经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

“不了。”

出乎他预料，陈然摇了摇头。

瞥了一眼，小雀惊愕的目光，陈然缓缓道：“他没有多久可活了，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什么？？”

小雀不可思议道。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实力这么强，竟然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那持剑的少女，早就惊得坐在了地上。

她眼中的醉鬼，已然变了个人。

虽然样子没有变。

但是。这遗世而独立，令天地都为之战栗的气场，是她生平所见唯一中的唯一！

“我想起来……”

“秦惊风——他是剑神秦惊风——”

少女的爷爷惊呼。

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因为激动过度，他的视野甚至都开始发黑——险些昏死过去！

他虽然风萧剑庄的庄主，但是，在当年，比之秦惊风，便如同是沧海一粟。

他只见过秦惊风的画像，哪里有机会能见得到秦惊风的本人。

故而，在看见秦惊风的那一刻，他产生了莫大的熟悉感。

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了。

“剑神？？”

少女吓傻了。

此刻，秦惊风却是看也不看他们。

在他的眼中，少女也好，老者也好，都只是芸芸红尘之中的蝼蚁罢了。

就算被冒犯了，他也懒的理会。

唯有陈然，才是真正引起他战意的人！

“陈剑仙。”

“我这一口剑，从不轻易示人！”

“你且接好！”

“若是死在我的剑下，莫要喊冤！”

秦惊风朗然一笑，笑声极为爽朗。

“请出剑。”

陈然面色微正，只手一拂。

小黑便被他送去了极远之处，以防止对方被他所波及。

小黑心中一颤。

他没想到，这时候，陈然竟然第一个，先顾忌的是他的安危！

就在陈然刚刚出手后，秦惊风便动了。

这一剑，刺破音障，汹涌而来。

陈然瞳孔一缩。

下意识抬剑去挡。

然而，绵绵无尽的余威，却震得他虎口生疼。

未等陈然有任何喘息之机，秦惊风剑诀一变。

层层叠叠的剑威，如潮水一般涌来。

宛如狂鲨激流，充满了暴风洗礼一般的狂躁与霸道。

但是下一秒，剑风却是猛然一变，又如柔风细雨，轻缓悠然之中，带着致命杀机。

这一剑。便叫做万化十方剑！

如名所说，这一剑，并没有什么剑招。

而是将剑意融入世间万物之中，而创造出的独一无二之剑。

见山，则巍峨浩大。

见海，则川流不息。

见花，则曼妙四溢。

见雨，则础润倾盆。

此剑的真解，便在于心剑境界的巅峰：

超乎于剑外，无我亦无剑！

此刻，在秦惊风的眼中——

花是剑。

草是剑。

风是剑。

雨是剑。

我心有剑，则万物皆可为剑！

这正是：万化十方剑！

噗！噗！噗！！！

随着一道道剑风割裂肉体的声音，转眼间，陈然已然成了一个血人。

膝盖！

肘部！

背部！

踝部！

……

皆有剑伤。

秦惊风的剑意是无穷无尽，且没有死角的。

陈然要硬抗，必须要承受着滔滔不绝的剑威！

“哦？”

见此一幕，秦惊风面露诧异。

他原本以为，陈然会用取巧的方式，缩地成寸，来躲避他铺天盖地的剑威。

但是。

陈然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想与他，硬碰硬！

“你是我一生难遇的强敌，也唯有你，才配的上我这一剑。”

陈然不顾身上的血肉模糊，咧嘴一笑。

当湛泸剑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时。秦惊风目光就变了。

他刚刚要抬剑再次压制，给陈然以死的威胁，却见面前袭来白茫茫的一片。

仿佛是天降暴雪，要洗刷这世间的一切。

而他的万化十方剑，所有的杀招。也随着这毫不讲道理的汹涌剑意，而逐渐崩溃、瓦解！

“怎么可能？”

秦惊风面色剧变。

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杀伐，秦惊风每个骨节都在颤抖，发出一道道噼里啪啦的骨鸣。

他只得变换剑诀，转攻为守。这才堪堪将这一剑挡住。

待着一剑施展完毕，万籁俱寂，万化十方剑的所有杀机，都被扫荡一空！

天地落了个白茫茫，好个干净。

“这一剑。叫什么名字……”

秦惊风目光变幻数次，最后，开口问道。

声音略微嘶哑。

“雪后初晴。”

陈然答曰。

天玄九剑前几剑，无论是长虹贯日也好，还是万剑归宗也好。全部都是刚猛无比、凌厉至极的杀招。

雪后初晴是最后一剑。

与前面几剑截然相反。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剑才被放在了最后，也唯有这一剑，才能压制秦惊风的万化十方剑。

“好一个雪后初晴。”

秦惊风大笑一声。捡起酒壶，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他的身体，便一动不动，宛如永远定格在了上一刻。

陈然目光一颤。

他身上的伤。随着他一步踏出，便全部痊愈。

陈然捡起石桌上的另一壶酒，与秦惊风的酒壶轻轻一碰，一饮到底！

“主人……他……”

小黑停在了陈然的肩头，试探性道。

“他死了。”

陈然叹了一口气。

万化十方剑是秦惊风达到心剑巅峰后。才创造出的剑诀，并没有这么简单。

陈然也只是用雪后初晴，破了他的第一剑而已，秦惊风还未演示剩下的几剑。

若是万化十方剑尽皆使出，陈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挡住。

“你生的太早了，若是有来生，请与我好好再战一次。”看着秦惊风那双已经没有生机的眼睛，陈然有些伤感。

接着，一掌拍碎了石桌。

霸道的力道。直接轰塌了地表的土壤。

众人这才惊愕看见，这石桌之下，竟然早就埋藏了一口漆黑色的棺材。

见到秦惊风的第一眼，陈然便看出了，此人生机十分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在那时，秦惊风便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来到这处僻静的青山之巅，并不是为了赏花饮酒，而是为了……给自己选一处安静的长眠之处。

将秦惊风送入棺材内，陈然只手一拂。土壤便将棺材重新覆盖。

明年开春，这里将开出花儿吧。

葬在桃树之下，与桃花相伴，这该是秦惊风所欲所求的归去。

英雄生命，如花美眷。

景成时朽。朝犹微笑，夕葬尘埃！

为秦惊风立了碑后，陈然站在石碑前，站了许久。

他想起了秦惊风对他说的话——“少年何有凌云志？”

他明白，秦惊风是出于好心才想劝退他，不想让他卷入这片风浪里。

可是，秦惊风，你却怎的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

“你要我趁得年少看尽长安花，不要去干涉我不该干涉的事。”

“但！”

“我已入局，怎能后退？”

“若是这江湖真的要将我卷进去，那么，我也只好一手抚平这片风浪了！”

一念至此，陈然叹了一口气。

转身下山。

秦惊风的死，一定和那块空间法宝有关。

陈然必须要弄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件事非常重要。

所以，陈然去找了，那个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

白龙寺的禅门。缓缓开启。

禅房内，盘坐的小僧，动作一滞。

旋即。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门口的黑衣少年。

露出了一抹微笑。

“圣行者。”

“小僧已等你多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