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连环计
“非也!”周衍宠再次却非常肯定的说道:“青壮、妇女并非士兵,他们见葛从周将军如此少兵马,肯定会轻视。一旦轻敌了,以葛从周将军的智慧,还是有机会找到攻破太原城的漏洞。不过这就真的是尽人事,听天命。运气这东西,虽然摸不到,看不见,但他还是挺重要的!当然,葛将军的手段也很重要!”
李存焕闻言,深表认同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言,按照周衍宠的建议行军。
很快李存焕便来到了无名山边上,只见一排排木栅已经崛地而起,一圈圈的围绕着小山,一共五层。有点像点了蜡烛的五层大蛋糕。在山上此时依旧在忙碌,士兵在将土地整平,制作成一个个小平台或者高台。通过单筒千里眼,李存焕还看到十台错落有致的小型投石机和十二台正在搭建的投石机。而且这山很特别,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李克用砍了作木栅,一眼扫过去,不是低矮的灌木丛,便是山石。反正投石机的原材料充足。看来李克用还真的想和李存焕耗下去。
“青铜火炮运过来没有?”李存焕放下单筒千里眼,对一边的周衍宠开口问道。
周衍宠却对一边的小幕僚反问了一句,让李存焕满头黑线,看样子周衍宠这个‘大内总管’做的不如何称职。
反倒那个小幕僚见有表现的机会,一脸激动的拿出随身小本子,翻了两翻,迅速答道:“估计现在已经到了代州,一共五门,还有七十五发弹药。”
李存焕闻言,笑了笑道:“想不到后面的家伙还是挺机灵的,没有自作聪明的运一百几十颗炮弹过来!如果是重要,那就是浪费运输力。”
一边的周衍宠摇头叹息道:“上天果然是天妒英才,普通的弩比弓射得远,射了二十余矢便要换弓弦,反而是弓射百矢还游刃有余。此青铜火炮力有千钧,但不过十余炮,便要运回卢龙回炉!麻烦不说,射出来的不是炮弹,是同等重量的铜钱啊!”
李存焕闻言笑骂道:“先生什么时候学会那腐儒,多愁善感的!”
周衍宠脸色一整,开口说道:“贫道是在提醒殿下,万万不可太过依赖外物,凡事还是靠多智慧为好!”
李存焕笑了笑,没有接话。实际上他也想过找人用炸药干翻太原城,无奈中国城墙建设不同西方的城池多讲究石砌成的。但中国的城墙多是用黄泥夯实,最多也就是外面用砖石砌了一层。所以城墙底部厚度多半都用丈作为单位。唐朝一丈三米左右,据说太原城城墙底部最厚的地方为四丈,最薄的也是三丈,李存焕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熄灭了用炸药解决太原城的心了。
一丈厚是什么概念,一层楼高。三四层楼高的厚度,你杂炸啊?还别说李存焕那些黑火药还是最低级的,颗粒黑火药都没有研究成功。这已经不是炸城墙了,而是炸山,打隧道的工程,李存焕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厉害。
……太原城……李克宁一身戎装的站在角楼上,不算猛烈的春风到了城墙上却变得大了不少,将李克用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而李克宁遥望的方向则是一片连木栅、壕沟、鹿角等防御设施都没有的营寨。只有一片片不大的帐篷,而且这些帐篷还杂乱无章,仿佛随意建设的贫民窟一般。
对于这个营寨,李克宁已经看了两天了,都没有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玄奥,不知道到底是主帅隐藏一个非常厉害的阵图在里面,等你到了里面的时候才让人不寒而栗。还是真的只是一个杂乱无章普通的营地。
其实老实说,在李克宁眼中看来,这种营寨,恐怕任何一个菜鸟都不会让人如此无语。大概也就是三岁小儿才能够让人如此无语和惊讶的杰作。按道理说,他的敌人应该非常高兴,能够遇到一个如此‘极品’的统帅。
但此刻李克宁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高兴,皆因他的对手是葛从周。你说葛从周是一个白痴?李克宁绝对不相信。葛从周当初还是黄巢起义军中的时间,已经是响当当的大将。跟了朱温后,没有少和李克用交手。虽然一直做文官工作的李克宁没有和葛从周交手,也没有见识过葛从周和人对战。
但并不妨碍李克宁从哪些河东猛将口中听到关于葛从周的事情,虽然他们很多时候都在诋毁葛从周,但语气都带着几分佩服。加上最近葛从周干过最大的一件事情,五天便攻下了邢州、磁州、洺州。想当初昭义节度使孟方立占据此三州和李克用对抗的时候,李克用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打了好几年丈,最后还派出杀手锏李存孝,这才攻下来。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员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将,却摆出了一个三岁小儿才摆出的营寨。李克宁真的不知道该说葛从周有名无实好了,还是该说葛从周隐藏得够深。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有名无实,葛从周好歹也从军近三十年了,哪怕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民,当了这么多点兵。没有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照抄怎么也有个形在。哪里像葛从周,不设防也就罢了,还像没有规划建设的贫民窟一般。
不过这却更加让李克宁忌惮和头痛,颇有一点被摆了空城计一般。偏偏还让人感觉这空城计不过表面,其实不过是想引蛇出洞。
李克宁看了好半天,还是看不出什么。一边的养子李存颢忍不住道:“叔父,你还犹豫什么!葛从周有名无实,当应该夜袭之!”
李克宁长长吐了口浊气,道:“此时如何能够不谨慎啊!现在太原城不过是剩下三千五百士兵,其中还有两千人乃训练不过三个月不到的新兵。另外不过是有三百衙役和七八万青壮、妇人可以依靠!手中兵马轻易不能够动啊!”
曾经阴了李存孝一把,几欲害死李存孝,现官任押衙的袁奉韬开口说道:“府尹,现在葛从周守在东门外,现在百姓砍柴,都得坐船过晋水伐木。这也就罢了,现在不少商人都不敢将物资运过来太原城,怕被葛从周的卢龙骑军劫了,到时候钱财被洗劫一空也就罢了。恐怕连命都怕会没有,就算有命,恐怕也是去挖壕沟的命。太原城内各种生活用的价格对都在飞升,府尹不想想办法,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始终熬不住啊!”
李克宁的养子李振忠也开口说道:“父亲,你看现在还好,再过几天的时间,恐怕太原城一天才能够吃一次热饭。如果李存焕的主力大军来了,就算是有什么困难,孩儿也就认了,咬牙关挺过去!但现在才五千兵马,而且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家伙。说不定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屁将军,拿着葛从周的旗帜作威作福罢了!却堵住我太远二十万军民,连饭都吃不到热乎乎的,这岂不是大大的讽刺?”
兼任团练使的袁奉韬也开口说了,“府尹,从千岁出征以来,卑职便开始着手从百姓当中挑选青壮训练,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万人进行训练,他们的底子都不错!府尹要不然拉他们出去,别的不说,站在那里也可以壮声威。”
李存颢到底是经历过几次战阵,摇摇头说道:“葛从周的乃骑军,就才刚训练几天的乌合之众,别说是三万人了,就算十万人也扛不住骑兵发起冲锋的声威,恐怕还没有接战便已经溃败了。”
说到这里,李存颢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孩儿这里有一计,叔父派遣数百精锐骑军出击。如果葛从周那边阵型大乱,我们便乘胜追击。败了便当是试探虚实,损失数百精锐骑军虽然肉疼,但按照袁押衙所言,其手下有三万人,无论如何守城也可以。如此一来可以试探出葛从周的虚实。二来,也好过整天坐立不安,叔父你每天都最少有半天的时间来这里琢磨葛从周,叔父你说是不是?”
李克宁沉吟了半响,忽然一咬牙,毅然点头说道:“也罢!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如同颢儿所言了,损失数百精锐骑军虽然肉痛,但也好过现在如此人心惶惶,坐立不安!不过此战谁愿为主将?”
这一下可就让刚才所有热烈鼓动李克宁出战的诸将全成了哑巴,带数百精锐骑兵去偷袭,如果葛从周真的有名无实或者如同李振忠所言,不过是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傻瓜,扯起虎皮做大旗那就罢了。如果里面真的暗藏玄机,按照葛从周的手段,岂不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斩一双!?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不过诸将并没有让李克宁的话尴尬太长时间,李振忠到底是初生之犊不怕虎。
他原本是山中猎人的儿子,十一二岁已经力气比得起寻常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当他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进山猎杀了一头金钱豹。被入山打猎的李克宁发现,惊为天人,便立刻收为养子。李克宁更是请来军中著名的骁将李嗣源、李存贤等来教导,史建瑭偶然也会给李振忠指点两手,所以李振忠的武艺还是有两手的。
李振忠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步战功夫了得,马上功夫也不错,一心一意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李存孝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渴望在战场上表现一番,现在就是一个表现的时候,如何不热衷。
但李克宁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缺点,没有上过战场,而骄傲自大,颇为坐井观天的味道。自然不愿意让李振忠这个时候出战了,说不得好事也让他变成坏事,而且死了儿子,李克宁也心痛。便摇摇头说道:“此战事关重大,岂是你这黄毛小子可以担当得起的?”
李振忠闻言,并不服气,刚准备开口,却迎上李克宁那狠狠的一瞪眼。李克宁为人虽然温和,但发起火来,一点都不比李克用的气势差到哪里去。看来兄弟两人还是有相似之处。李振忠也知道自家义父发起火来的厉害,慌忙闭上嘴巴,低下头。不过依旧甚为不甘心。
李克宁也没有理会李振忠心中到底是甘心,还是不甘心。扫视角楼上的诸将一番,似乎不在意诸将造成的尴尬气氛,继续以温和的口气开口问道:“诸君,不知道何人愿为此战主将?”
过了半响,除了猛烈的春风将李克宁和诸将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外,角楼上还是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哪怕是呼吸,诸将都不由自主的刻意放慢呼吸速度,轻呼轻吸,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透明的人。
“嗯!?”李克宁不由不满的发出一个鼻音。
这下子,诸将都知道这是李克宁发作的前奏了。李存颢没有办法了,谁叫出这条计策的人又是他,刚才又表现得如此活跃,唯有硬着头皮说道:“末将愿往!”
李克宁这才松下脸色,一脸喜色的赞扬道:“颢儿,辛苦你了!本府定当给王兄言明你的功劳!封赏官爵不在话下!”
李存颢心中暗骂:“命都没有了!还封赏个屁股啊!”不过表面上,李存颢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对李克宁开口说道:“感谢叔父赏识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唯有在沙场上多杀贼,方能够报答叔父万分之一的赏识之恩啊!”
一边的傻帽李振忠见自己的哎呀堂兄成功了,便也忍不住出来凑热闹,开口说道:“父亲,我也要出战,主将我担不了,副将也可以了吧!有堂哥李存颢照应一定没有事情的!”
李存颢听了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了,李振忠这家伙身手是有,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的时间呆得比较长,脑袋都变得和石头差不多的,没有几分灵活姓。还照应你?老子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照应到自己呢!
李克宁闻言,脸色一黑,呵斥道:“别添乱!国家大事,岂容你来指手画脚!”
李振忠不由一缩脑袋,有些怕了,不过他渴望在沙场上博得一个功名。咬咬牙,对一边的李存颢说道:“堂哥,你说我有没有上沙场的资格?有没有当你副将的资格?”
李存颢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个肌肉比脑细胞发达N倍的弟弟居然会迁回侧击。从感情上来说,李存颢肯定希望李振忠和他一起出战,倒不是李存颢欣赏李振忠,而是想着如果死,也拉多一个下来,好黄泉路上多一个伴儿。其实这很简单,人倒霉的时候,也希望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倒霉,这样心理才平衡。如果比自己更加倒霉,那就更加好了!自己可以乐呵乐呵,原来还有一个比自己更加倒霉的家伙。
但理智上李存颢知道,如果答应李振忠的请求。李克宁可能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暗地里恨自己多管闲事。如果打胜仗了还好说,打败仗了,自己不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死了,自己是没有事情,不过妻儿方面也要穿上几双小鞋。
李存颢便脸色一肃,开口说道:“兵家大事岂能儿戏!况且夜袭不同一般搏杀。比之白天搏杀更具风险,更加注重军阵。”接着李存颢又是一阵忽悠,说了一通拗口的文言文,将也就会写自己名字和一到九的李振忠忽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听得李振忠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李克宁则是乘机说道:“忠儿的想法是不错,其志可嘉。不过颢儿说的也没有错,忠儿你便安心在太原城吧!而且现在的形势,难道你还怕没有仗让你打吗?”
李振忠想了想,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将都恨不得一个士兵劈开当两个士兵用。哪里还有没有他李振忠上场的时候,李振忠便不再凑热闹了。
事情迅速被敲定下来,一更天起来饱餐一顿,二更天李存颢率领五百精锐鸦儿军骑兵出击。二更天也就是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个时候人们都是比较疲劳和睡得比较死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存颢总是有一种不太安稳的感觉。
但李存颢只能够归结到自己太过紧张的源头上,不过此刻李存颢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临阵换将是没有可能的,这乃是兵家大忌。出言劝说李克宁取消这次夜袭,先不说李克宁会不会被李存颢说服,就算真的被说服了,曰后别人会如何看他你李存颢。夜袭的计谋是李存颢出的,到了现在,却说不干。这不是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吗?
李存颢心中哪怕再不安,此刻也唯有硬着头皮上。李存颢如嚼白蜡一般的吃过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顿的丰盛晚餐,便有些浑浑噩噩的骑马来到东门。五百名鸦儿军或站或坐,和同袍聊天嗝屁,说到激动的时候,不时还发出一声声或银荡或得意或高兴的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大战之前的压迫感。
李存颢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实际上李克用对手下的士兵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放纵了,也就养成了骄兵悍将。李存勖曾经给李克用劝谏,让李克用好生整理一下军纪,但李克用反而抱怨道:“我落魄的时候士兵义无反顾的出售战马来到帮助我,再说现在天下英豪都在招兵买马,我整理军纪岂不是让军队走了不少人了。等统一天下后再整理军纪也不迟!”
李存颢对于李克用这个理论不太认同,不过他为人颇有城府,见亲儿子李存勖也没有说服李克用,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了。李存颢慢慢策马来到城门边上,自顾自的下马休息。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一名士兵走过来,高呼道:“二更天快到了!都起来!”
一众鸦儿军士兵,这才懒懒散散的爬起来。不过人一上了战马,人人便变得杀气腾腾,非常自觉的开始排列阵型,再无之前一丝一毫的懒懒散散。不得不说,李克用麾下的士兵虽然骄横,但战斗力方面还是非常的不错,否则李克用也不会有现在的家业。
“开门!”李存颢上了马,冷冰冰的开口说道。
“嘎吱……”显得有些刺耳的门栓摩擦声音响起,铁皮大门慢慢打开,一道柔和的月光照射在李存颢身上。李存颢微微低下头,不让月光刺到双目,手中马鞭一挥,低声吆喝道:“驶!”胯下战马立刻迈动四蹄,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短暂的清脆马蹄声。
后面的鸦儿军也低声吆喝一声:“驾!”胯下战马紧跟随李存颢的步伐飞奔而出,仿佛一条黑乎乎的大蛇从洞口中猛然闪出。走了一段路程,李存颢便没有走在前面,倒不是李存颢不认识路。这些士兵都是太原少说也生活了三年。李存颢更是生活了五年,今天晚上月色还不错,哪里有可能不认识道路的理由。
不过是李存颢怕一会儿突袭的时候中了埋伏。如果是冲锋在第一,结果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死第一了。李存颢自然不会傻乎乎的逞英雄,在李存颢的心里面认为,没有天下前十的武力值,去当英雄,那是找死的行径。李存颢自问自己在河东诸将里面,武艺也不过是中上游的水平,哪里有可能会傻乎乎的冲锋第一。
战马小跑着没有多长时间就来到葛从周的营盘外。其实主要是因为葛从周扎下的营寨距离太原城不过十三里地,战马小跑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惜马力,一刻钟便可以到达了。
李存颢到了营盘外并没有贸然进攻,葛从周的名头不是轻飘飘的,虽然莫不着,但也让心生忌惮。李存颢勒住马缰,一抬手,一众鸦儿军便勒住马缰,都停下来。李存颢静静的观察着营地,几个篝火摆在外围,几名哨兵无所事事的站在一对,从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到哨兵都在频密的打着哈欠,一个个拿着长矛当木杖支持着小半个身体的体重。
但李存颢依旧不放心,仔细看了下帐篷,不过却看不到什么,或者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副将忍不住慢慢策马来到李存颢身边,压低声音,凑到李存颢耳边,轻声问道:“将军,是不是应该进攻了?在外面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我怕会被卢龙军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李存颢虽然有心想多观察一番,但副将的话也有道理,虽然鸦儿军一身黑盔黑甲,但盔甲到底是会有些微反光的,人也不是黑人,马也不完全是黑马。这种情况下,在敌人营外逗留时间长了,说不得会被某个看不到的暗哨发现,突袭失败了,到时候李克宁哪里恐怕少不了一顿责骂,自己恐怕也得了个胆小鬼的名声。
李存颢无奈了,便唯有有些不太甘心的开口说道:“进攻吧!”
副将到没有留意到李存颢语气中的不甘心,听到进攻的命令,无声无息的高举骑矛,有力的一挥,便已经策马飞奔而出。后面观察着的鸦儿军都立刻反应过来,人人一夹马肚子,战马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李存颢夹在骑兵中间靠后的位置,如果不是顾面子,恐怕李存颢恨不得自己是最后一个冲锋,甚至就呆在外面观战。
战马那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很快就让卢龙军哨兵摆脱睡意了,人人慌忙调转身形便往营地里面飞奔,声嘶力竭的高呼道:“敌袭!敌袭!”
声音中充满掩饰不住的惊恐,一帮子鸦儿军士兵都不由自主流露出残酷的眼神,嘴角露出狰狞的微笑。他们实在是被卢龙军打得太过憋屈了,现在有机会,哪里不好好报复,否则这岂不是上对不起君王,下对不起父母,中间还对不起自己。
鸦儿军在李存颢有些惊讶的目光中顺利进入营盘,一点危险也没有遇到。
冲入营寨中的鸦儿军熟练的用骑矛将篝火挑飞,还燃烧着的木炭落在帐篷中,不过片刻便将干燥的帐篷化为一团团烈火,一名名卢龙军士兵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跑,太过匆忙了,人人衣衫不整也就算了,很多人连武器也忘记了拿出来。
“杀!”鸦儿军尽情的欢呼着,也不用骑矛了,换上马刀,一点也不手软,将一个个仓惶逃窜的卢龙军士兵斩杀在路上。甚至有鸦儿军从容翻身下马,捡起一根燃烧的火把,再次翻身上马,拿着火把一路飞奔,将沿途的帐篷都点燃起来。
不过片刻,卢龙军营地上便已经一片火光,在黑夜中充满河东军士兵兴奋的狂笑声和卢龙军士兵的哀嚎声。营盘似乎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地狱。
站在角楼上遥望远处战况的李克宁不由心神激荡,现在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河东军方面大占优势,将卢龙军杀得屁滚尿流。
李克宁大手一挥道:“袁奉韬听命!”
“末将在!”袁奉韬慌忙战前一步,高声应道。
“本府命尔率领两千兵马,速速前往敌营,扩大战果!争取斩杀葛从周!”李克宁意气风发的说道,大有翻身奴隶把歌唱的样子。
“末将遵命!”白天在角楼上支支吾吾萎缩不战的袁奉韬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容光焕发,说话斩钉截铁的。仿佛恨不得飞一般的到敌人那里,大开杀戒。其实袁奉韬不过是想捡便宜罢了。
不过当他来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其实也不能够怪袁奉韬来得晚,李克宁毕竟是守城。李克用却是去野战。如果不是因为太原府是自己的大本营,李克用还不会留下五百名鸦儿军来,剩下的兵马自然都是步兵了,十多里的路程,骑兵走是小半个时辰,步兵却是一个多时辰。
而卢龙军方面又是全骑兵,虽然打不过,但找到马匹后,还跑不过。再说,没有战马,跑到野外,到处都是灌木丛,高的有大半个人高,矮的也有一尺高。人往里面一钻,加上黑乎乎的,那里容易找到人。
不过此战李克宁和李存颢也高兴啊!人倒没有杀了多个,只有四百多首级,但战马却缴获一千三百多匹,比起俘虏一千三百多人还让李克宁高兴。
不过让李克宁遗憾的是,居然没有捉到葛从周,根据俘虏的指认,尸体中没有葛从周的存在。不过让李克宁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俘虏居然都是有着挺浓厚的河东口音,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很紧张,人人眼神闪烁。
但李克宁很快就将这些疑惑放在一边了,皆因李克宁他还得表彰李存颢他们。至于那些疑点,因为李克宁读书多,世面见的少,便认为河北和河东都毗邻,双方口音差不多是正常的。至于紧张和眼神闪烁,这就更加正常了,俘虏嘛!那个沦落到俘虏的家伙还能够一副淡定的摸样,一紧张,眼神闪烁了些也是正常,所以李克宁没有多长时间便释然了。
李克宁先是口头上表彰李存颢和麾下的士兵一番,然后便将这个消息通报全军,整个太原城一时之间都响起一片欢呼声。不过李存颢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快三更天了,也就是凌晨一点。出战的士兵都非常疲劳了,李克宁便让士兵回去休息了,庆功宴明天这才开展。太原城慢慢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倒是城墙上当值的士兵不时响起一声声兴高采烈的议论声,李克宁巡逻过也难得的不责怪,反而偶然一脸笑意的悄悄定下来,倾听士兵的幻想中的鼓吹。虽然李克宁知道多有和现实不同,但李克宁听了后,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皆因这话里面不少赞扬李克宁神机妙算的,特别是经过修饰起来,特别夸张。而击败赫赫有名的大将葛从周,李克宁的威望也高涨了不少。
李克宁逛了小半圈,便下了城墙,一脸笑眯眯的回到衙门,一心琢磨如何写一份精彩的捷报给大哥李克用。期间名义上的哎呀皇帝也派人来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李克宁这个倒没有隐瞒,非常爽快的说了今天晚上的战事。
没有多长时间皇帝李祺又派了人来,不过这次不是询问了,而是嘉奖。不过很可惜李克用现在曰子过得紧巴巴的,加上又不是一个尊敬皇帝的人。李祺的曰子也不好过,所以皇帝李祺的赏赐只有十贯钱和一个李祺随身携带的玉佩,从那负责赏赐的太监眼巴巴的眼神中,李克宁便知道这十贯钱肯定是李祺勒紧腰带才挤出来的。
官职上倒不差,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反正这官职的俸禄最后还不是李克用出,所以天佑皇帝李祺倒豪爽得很,不过这官职李祺倒没有下旨意,皆因不通过李克用点头的,李祺这个皇帝敢封官吗?只是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并说会给丞相定断,皇帝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够窝囊了。
李克宁倒没有说什么,一脸笑意的答谢,还给了那个负责传旨的太监一贯钱的赏钱,高兴得那个传旨太监,高兴到笑的见牙不见眼。
那太监走了,李克宁便重新回到几案上琢磨捷报的事情,不过此刻他并不知道危机的来临。
……太原城外九龙山……“情况如何?”葛从周一脸沉稳的开口问道,一点也没有打败仗的沮丧表情。
答话的人特别狰狞,左脸上有一块红色的大胎记。此人不是别人,乃是献出雁门关的贺公明,他要求留在周德威军中,李存焕并没有同意,便让其到葛从周身边,担任左右厢马军都虞候。只见贺公明略微有些得意的说道:“节帅,敌人已经偷袭了营盘,而且估计也没有察觉到其实营盘里面的不过是附近一带的流民。不过节帅,万一有一个流民说出他们不是卢龙军,恐怕问题就大了。不过幸好河东军在城墙上高呼,估计没有发现到其中问题。”
葛从周摇摇头开口说道:“说出来有什么用,本帅这次挑选的人乃有家室的,他们短时间内不会说出这事情来,而且河东军中就算有能人,也没有可能这么快想琢磨出来。而本帅,今天晚上便夺取太原城!”
贺公明微微一怔,惊讶道:“节帅,这么快?”
“不快了,我可是下足了本钱,五千匹战马都放在那营地上,估计敌人这也不怀疑有其他,不过攻下太原城,五千匹战马也值了!”葛从周沉声道。
贺公明闻言,一脸肉疼的说道:“也就节帅你如此狠心,末将一想到那五千匹战马就肉痛了,五千匹战马啊!哎!”
葛从周闻言,笑骂道:“别五千匹战马了,去准备战斗!一会儿我们沿着晋水边是的芦苇走,绕到西门。这些曰子一来,本帅一直驻兵东门。加上太原城北晋水包围南西北三面,其中西门最安全,从哪里进攻最出其不意!”
贺公明闻言,高兴道:“节帅英明!不过西门地形狭窄,怕摆不开五千人。”
葛从周胸有成竹的说道:“我早有安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