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可汗”是个屁
杜荷见那护卫每一步,步距完全一致,且并非有意做作,而是那种千锤百炼下来的结果。不由得暗自惊叹,对于身前的护卫又高看了许多。
更加好奇他口中的那位大人,能得如此了得的护卫,那大人岂不是更加了不起?
来到三楼雅间,护卫敲了敲门。
“进来!”
只听雅间传来二字声响。
虽仅有二字,但话音中却充满了无上威严。
杜荷随那护卫走了进去。
厅中的布置非常典雅,既有字画,也有盆景,无不摆放的恰到好处,让人心旷神怡。
可杜荷却无心欣赏,他的心神都让一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优雅的坐在窗前,一壶酒几碟小菜,整个人似乎跟环境融合在了一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中年人微笑的端详着杜荷,杜荷也在看着他。
中年人样貌近乎邪异的俊伟,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晰,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如若电闪,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带着纱冠,余发披在肩上,配合着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却使人油然心服。
杜荷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人物,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中年人见杜荷英华内敛,双目精灵有神,气定神闲,并没有因为莫名邀请而露出任何警惕好奇之色,一股无所谓的有恃无恐的神态,也暗自赞叹。
“你就是杜相之子,创杜体字的杜荷?”中年人微微笑道。
“明知故问!”杜荷来到他身旁坐下,看了一眼窗外的人潮,笑道:“是个好位子,你到知道享福!”
中年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我请你喝酒!”
杜荷用自己带来的酒先为中年人添酒,才斟满自己的一杯。
然后举杯笑道:“你请我,我请你,两人互不相欠!”
“好一个互不相欠!”中年人摇头苦笑道:“杜家二郎,还真不是个吃亏的人!”
杜荷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吃亏不爽,尤其是吃陌生人的亏。你是个大人物,请我这小人物喝酒,必有所图。只是,我不承你的请。”
中年人微一错愕,接着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以衣袖抹去嘴边的酒渍后,意态飞扬地的道:“你还真是快人快语,听惯了奉承,你这几句话竟意外的顺耳。来,我敬你一杯。”
他给杜荷满上,笑道:“我并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跟你聊聊,拉拉家常!”
“屁话,鬼才信!”杜荷双眼一白,立刻嗤之以鼻:“若不是心有所图,和一个陌生人聊什么?即便不是想占便宜,也是想从我口中套出些什么来。不过,我不介意,我杜荷算不上是什么君子,但也是坦坦荡荡,没啥说不得的。”
中年人双目爆起精光,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后,叹道:“你真的变了很多,无论外貌、风度、气魄,均能教人心折。”
杜荷淡淡道:“你认识我?不过抱歉,我不记得你,所以你也不用夸奖我。”
“在你得失魂症以前,我们见过一次。”中年人说着,当真跟杜荷闲聊了起来。
他们聊的五花八门,相互吹嘘。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文韬武略,怪事见闻,中年人说的竟然头头是道,见闻之广,学识之深,令人叹服。
杜荷也不甘示弱,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不成?
两千年的经验也不是白混的,不论中年人说些什么,杜荷都能搭的上话,而且常常吐出惊人之语,让那中年人目瞪口呆,暗自惊叹。
中年人说起历史《三国志》,杜荷却跟他扯起《三国演义》,什么桃园结义,三英战吕布,唬的他是一愣一愣的。
最后竟拍案而起笑道:“好一个吕布,够威风。无愧‘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一说。”
他顿了一顿,若有所指的说道:“不过你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话我不敢苟同,难道我大唐江山不能千秋万代?”
杜荷怔了怔,还真不知怎么回答。唐朝虽说不禁口,百姓可以畅谈国事。但若说大唐必亡,王朝必灭,也是脑袋搬家的罪过。
中年人看出了杜荷的顾及笑道:“只是酒后闲谈,但说无妨。”
杜荷笑答:“什么千秋万代,这都是唬人的屁话。就好比那声万岁,一个人寿命在长当真能活万年?人又不是王八,哪有那么长的寿命。”
中年人默然半晌,“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生老病死,世上又有几人看的开呢?”
“不过你放心,如今的陛下英明神武,只要有他在,我大唐王朝只会前进,不会后退。”杜荷嬉笑的说着,脸上似乎有了些醉意。
中年人听得有些眉飞色舞,笑道:“你很看好当今陛下?”
“恩,这是自然。论文治,史上唯有文景能与之媲美,论武功,也只有秦皇汉武可与之相比。但若两则合一,就可算是前无古人了。”
中年人有些脸红,就跟喝多了酒一样。
“不过,陛下若能少自恋一点,那就更好了。”杜荷喝着酒,醉眼朦胧。
“自恋?”中年人眉头挑了挑,脸色有些古怪。
“不错,是自恋,也就是太过自信,太过沉湎于无限的成功,有些短视了。”
自恋中年人或许不懂个中意思,但短视却在明白不过了。
“你到说说怎么个短视法!”中年人眯眼沉吟,一对虎目却射出锐利慑人的异芒。
“怎么说呢,主要是他对异族太好了。‘天可汗’的称呼让他飘飘然的。在我看来,‘天可汗’就是个屁,没有任何的用处,只要异族强大,只要我大唐衰败,这‘天可汗’就是他们屠宰的对象。他们仰慕我大唐繁华不假。可仰慕的另一面是羡慕,会羡慕就会嫉妒,会嫉妒就会有夺过来的心思。他们不动,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一但他们有了实力,必然会露出他们了锐利的牙齿。”
中年人沉着脸,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旋又透出不平的神色,“你又知什么?我大唐威扬四海不假,但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在政治场上非友则敌,外人来投,我大唐若不以广阔胸襟接纳,则同多树立一强敌。他们会因不如我大唐强盛而恐惧我大唐,从而针对我大唐。若是仅有一族,我大唐自当不惧,可周边异族多达数十,若一一与之为敌,使得他们联合以对,我大唐又岂会有片刻安宁?与其如此,不如以夷治夷,接受他们的来归,让他们护卫我大唐边疆,使我大唐百姓免受战祸。”
杜荷心中肃然起敬,但却阴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