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上京街道上，一片繁荣的景象。成赞带着随身护卫，徒步行走在街道之上。面上带着怒气，但眼睦之中，却多出几分平静来。

一旁，站在他身边的吐蕃使臣，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这晨郡王太过无礼，您何不表明身份？”

成赞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表明身份？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这……难道说……”使臣的面色有些异样。

成赞轻叹了一声，道：“看他的样子，应该早已经知晓了。若不然，岂会对一个侍卫这般留意！”

“陛下是说，莫小川心知肚明？却故意装傻？还慢待陛下？”使臣顿时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如此，却是太过分了。”

成赞轻轻摆手，道：“罢了。此次，我已经看明白了，西梁并未将我们放在眼中。他们中原人只将中原人当做对手，至于我们……”说道此处，成赞的面色显得有些沉重，道：“此次，莫小川叔侄，应该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可恶的中原人。”使臣握紧了拳头。

“其实，中原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就在使臣的话音刚刚落下，莫小川的身影出现在了成赞和使臣的前方。

成赞的面色微微一变，使臣却猛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莫小川走了过来，轻轻挥了挥手，道：“莫要着急，现在成赞陛下是我的岳父，我岂会失礼。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使臣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对面，这个身材高挑，却显得有些瘦弱的年轻男子，看起来十分的斯文，不过，莫小川是心儿的嫁的人，他们早已经对莫小川一切都调查过。

自然知晓，这位犹如书生般的年轻人，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容易对付。

成赞看着莫小川，见莫小川神色从容，而且，没有带随从，身上也没有兵器，只在腰间系玉佩的地方挂了一个酒壶，手中一把折扇，看起来，倒是与一个放荡的读书人一般无二。

轻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使臣，成赞迈步行到前方，从莫小川的肩头走过，缓缓地说了一句：“边走边说吧。”

莫小川微微一笑，转过身，大步赶上成赞，与他并肩而行，轻声说道：“成赞陛下今日便要返回吐蕃吗？”

成赞的身子微微一紧，面色略有些不对，这一次，他几乎等于被软禁在了上京城，之前，莫小川与莫智渊忙着对燕国用兵，完全地把他凉在了一旁，且不许他离开，这让他难免多想，觉得西梁人另有图谋。此次，心儿与莫小川完婚之后，守在他们周围的暗哨已经撤去，恢复自由的成赞，的确是不想再在上京城多待一刻，若不是，只到今日才能自由行动，他早已经离开了。

“王爷此言何意？难道说，我要离开或者留下，由不得我自己吗？”成赞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这句话，已经不是在试探了，等于是在直接的询问，而且，听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太友善。

莫小川笑了笑，伸出手，却没有碰挂在腰间的精致酒壶，而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普通的酒壶，拔出壶塞，仰头饮了一口，道：“成赞陛下果然想多了，看来，今日我是来对了。”

莫小川的话音落下，成赞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莫小川又接着道：“此次，之所以没有以君王之礼相待，请成赞陛下明白，并非西梁欺人，实则因为成赞陛下未曾表明身份，而为了伐燕大计，又让成赞陛下在此等了这般久，如若现在才以君王之礼相待，怕是，会引起诸多不便。”

成赞又沉默了下来。

两人缓步前行，过了一会儿，成赞突然，道：“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们可否自由离开？”

“这个，当然可以。”莫小川毫不犹豫，道：“此次，我迎娶心儿，便是为了两国邦交，又岂会真的将陛下扣押。”

“如此便好。”成赞说罢，大步前行，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道：“这么说，你娶我的女儿，也只是单纯的为了两国邦交？”成赞问出这句话之后，却是有些后悔，这种政治婚姻，又想要奢求什么，自己之所以将女儿送来，还并非是给人家做正妻，岂不是也为了两国邦交吗？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莫小川听到他的话，却缓缓地收起了笑容，很是认真地望着他，道：“两国邦交，兹事体大，最初的起因，自然为此。不过，我对心儿，也很是喜欢的，会好还待她，这一点，还请成赞陛下放心。”

成赞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头，道：“明白了。”

莫小川又道：“既然成赞陛下已经决定要离开。你与心儿，再见面的话，恐怕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你难道不打算与她道别吗？”

成赞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她现在已经是西梁的人……”

成赞的话音未落，忽然，好似感觉到了一道目光，转头一看，只见心儿正双眸含泪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成赞的话音，顿时弱了下去，心头却又是一紧，自己的行踪居然完全被莫小川算计了。他分明已经派人查过，现在的确是没有发现，再有人监视他们，可心儿却提前等在了这里……

这让成赞有些不寒而栗，莫小川如此做，是不是也想告诉自己，如果他想取自己的性命，也十分的容易。

看到成赞的面色变幻，莫小川也懒得多做解释，将酒壶盖好，又放回到了怀中，道：“你们父女说话，我便不作陪了。”说罢，也不等成赞说话，便转身而去。

心儿缓步走了过来，在成赞的身旁，轻声唤了一句：“父皇……”

成赞看着心儿已经将头发挽起，俨然已经成为一副中原妇人的打扮，低声一叹，摇了摇头。

莫小川没有理会他们父女两人的谈话，径直朝着王府之中行来，刚刚行至门前，便见早已经提前返回上京的绿帽子面带紧张之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绿帽子做事一向是比较沉稳的，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她一般是不会表现出这种慌张之态，因此，今日绿帽子的神色，让莫小川觉得有些意外，同时，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绿帽子来到莫小川的身旁，便轻轻一咬嘴唇，道：“王爷，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