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刚刚还在和我谈论他女儿的守门人，就这么死掉了。

带着遗憾，带着悲痛，带着牵挂，死掉了...

他没有被我杀死，却被自己的人杀了。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他勤勤恳恳地在这里给人家看门，可到了最后，却被人像猪狗一样屠宰。

什么狗屁前辈！什么狗屁天尊！

都是狗屁！狗屁！

“你知不知道，他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我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沙哑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出。

“哦，那又怎样？”金仁杰眉头一挑，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妻子。”我继续说道，看向了金仁杰，面上浮现出巨大的杀意，“你杀了他，同时毁了他的家庭，他死了，他的女儿怎么办？他的妻子怎么办？你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金仁杰讥讽地笑道，“做大事的人，需要考虑后果吗？更何况，到了本座这种境界的人，对生死早已看淡，杀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好一个又有何妨！”我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嘲讽，“亏你还是身在名门正派，可是你做的事，却比邪派丑陋一千倍，一万倍！”

金仁杰没有开口，他的脸色有些阴沉，眉头深深地皱起。

半晌后，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怎么？难道你一个僵尸，也会对人类产生同情吗？”

“这不是同情，这是基本的良心。”我冷冷地说道，指着金仁杰的胸口，“而你，没有良心，就算你的境界再高，也终究是一个杀人的机器，你永远，也感受不到人世间的情感！你的世界里，只有杀戮，所有的人，都是卑微的，都是任你宰割的，你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所谓的亲人，因为，你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住口！”金仁杰咬着牙齿，暴怒地吼道，身子一动，猛然掠到了我的面前，一掌打了过来...

砰——

我胸口一闷，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唯一明白的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金仁杰脸色涨红，此刻显得颇为激动，“善良，同情，根本就是妇人之仁！知道老夫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就是因为我没有这些无聊的东西！”

我吐了口鲜血，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你活了多久，但我却知道，你活得并不快乐，一个只懂得杀戮的人，又怎会感到快乐呢？”

金仁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眯起，冷声说道：“小子，看来你真的是活腻了！”

“我的确是活腻了。”我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淡淡地笑道，“如此丑陋的世界，活二十几年都嫌多了，像你活了几百年，都不会想吐么...”

“死！”金仁杰不等我说完，直接在掌心中聚集起一股蓝色的光球，对着我飞射而来...

嗡——

被光球击中的瞬间，我忽然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后，跳出了一幕幕画面...

有周楚楚，有王珊珊，有梅琳，还有上官盈...

到了最后，我看到一个充满怨恨得亡灵，对着我嘶声呐喊：“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的女儿，我的妻子，她们还等着我养家糊口！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死！都是因为你....”

我愧疚地看着他，苦笑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也救不了你了...现在，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当我说完这最后一段话时候，我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仿若一道清风，轻轻刮过，又轻轻离去...

......

昏黄的天空，映照着这片满是鲜血的空地。

两具尸体，一前一后的躺在地上，安静无声，死一样的寂静...

一个背着葫芦的老头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当他看到其中一人的尸体时，脸色顿时大变，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失声叫道：“我...我终究还是来晚了吗....”

“老酒鬼，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丛林中，黑色的长袍再度出现，金仁杰一脸冷笑地走了出来。

老酒鬼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凄然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满是悲伤之色，嘴里喃喃自语道：“曾兄弟，你好好上路吧，你请老酒鬼喝了这么多好酒，我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如今你死了，老酒鬼没办法让你复活，至少，会试着帮你讨回公道。”

不远处的金仁杰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老酒鬼，难道你想为了这个小辈和我作对吗？”

老酒鬼缓缓站起了身，苍老的面孔忽然散发出无尽的杀气，冷声说道：“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如今他死在了你的手下，老夫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你金仁杰付出代价！”

“老酒鬼，你是不是疯了？”金仁杰怒声喝道，“你如果和我交手，等于是跟整个天玄门作对，到时候，两派之间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情分，可就得被你破坏了！”

“情分？哼，真是可笑之极！”老酒鬼脸色一沉，怒声说道，“就是为了这个该死的情分，所以我当初才会纵容周文龙胡作非为！他当时糊涂，我居然也跟着他糊涂...楚楚这么好的女娃子，我当初怎么会同意周文龙把他嫁给方天明这个畜生！现在想想，我真是悔恨啊...这位曾兄弟做错了什么？没错，他是一只僵尸，可是他并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在他逃跑之际，都不忍伤害这个无辜的守门人...嘿嘿，可是你金仁杰，却是无情得很，这样的你，有资格跟我讲情分二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