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过年了(1)
艾飞雨正式成了鹰扬军的参军以后,就协同李怡禾一起处理鹰扬军的各种情报,他眼睛看不见,基本上都是李怡禾念给他听。他一般很少对情报发表意见,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他和李怡禾处理的侧重点不同,李怡禾是研究具体的情报,采取具体的措施,他是根据各种各样的情报,透过现象看本质,从中推断出敌人的长远行动,两个人的配合倒也愉快,鹰扬军的各种情报处理,也变得麻利了很多。
随着年关渐到,相关的情报渐渐的少了,两人的任务也渐渐的轻松起来。尽管现在是战乱时期,但是国人的过年情节还是很严重的,没有十万分的必要,是不会在年关开战的。事实上,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想要动员士兵在除夕夜进行战争,非得下十万分的力气不可。基本上来说,在中原地区,这样的例子是极少出现的,即使在少数民族地区,也不常见。哪怕是天大的事情,也要过了正月初七人日再说。
三眼都提供的情报资料显示,宣武军和淮西军的军事行动,已经渐渐冷寂下来,双方都在准备过年。其他地区的节度使也都在忙碌着过年,军队基本没有动作。只有长安附近的战火还在绵延,李克用、王重荣、田令孜、李昌符、朱玫等人杀得不亦乐乎,现在还不知道谁胜谁负。但是根据艾飞雨的推测,只要他们在除夕夜之前结束战斗,在正月初七之前,是肯定不会再爆发大规模战事的,除非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鹰扬军也都在准备过年了。在外地的将领,基本上都回到了舒州。刘鼎就抓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主持了今年最后一次军政会议。会议上需要讨论的各种事情,李怡禾和艾飞雨早就知道了,并且研究了各种的应对措施,因此他们两个都没有参加会议。不过,他们两个是鹰扬军的智囊,掌握着鹰扬军的所有情报,万一有需要,他们还得给与会众人介绍详细的情报,所以,他们也不能离开太远。于是,刘鼎就将他们安排在了会议室的隔壁,他们两个乐得清闲,在参谋室里面低声的说笑,两人都是有文化的,又都有悲惨的经历,说起一些沉淀往事,却也是津津有味,倍感神伤。
有人送来一份紧急情报,李怡禾看了以后,眉头紧皱,狠狠的说道:“这个李克用,竟然真的打败了李昌符等人,威逼长安,李嗣源、李存孝、李存进、李存信四人带兵进入长安,大肆搜掠。突厥人还占领了大明宫,后来又退出。”
艾飞雨缓缓的说道:“这是意料中事,皇帝陛下在哪里呢?”
李怡禾看完情报以后才飞快的说道:“皇帝陛下离开长安了……是田令孜将他劫走的,时间是二十五日晚上。据说是要出走凤翔。但是我们另外有密报,说田令孜准备在半路上将他转往兴元府(兴元,即汉中,唐德宗年间更名为兴元),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宰相萧遘、裴澈,还有李昌符和朱玫等人暂时都还不知道皇帝陛下逃离长安的消息,看来是田令孜临时做出的决定,非常的仓促。”
艾飞雨谨慎的说道:“仓促未必,田令孜可能是故意为之。田令孜和李昌符、朱玫两人貌合神离,只是为了对付李克用才走到了一起,现在李克用大获全胜,他们为了自保,必然分崩离析,互相攻讦。如果李克用会做人,将大军撤出长安,屯兵同州一带,然后上表请罪,只请诛杀田令孜一人的话,李昌符、朱玫必然会和田令孜翻脸,反李克用联盟不攻自破,李克用威逼长安的罪名,也大可洗脱。依我之见,田令孜肯定能够预测到李克用的计谋,因此必然不敢继续前往宝鸡,自投李昌符的落网。他在半路上必然转向兴元,让李昌符和朱玫都措手不及,然后金蝉脱壳,直奔成都而去。半路转往兴元府,固然能够出其不意,但是这段路很不好走,李昌符和朱玫一旦得知,肯定会纵兵追赶,他是否能够顺利逃脱,还是个未知数呢。”
李怡禾皱眉说道:“李昌符和朱玫竟然敢兴兵劫持皇上?”
艾飞雨沉静的说道:“有李克用在前,他们何尝不敢?就算没有李克用,他们又有何不敢?”
说到对人性的理解,李怡禾自愧远远不如艾飞雨,艾飞雨的到来,也让李怡禾意识到,现在的皇帝虽然没有丝毫的权威,但是就是因为他没有丝毫的权威,可以尽情利用,因此在节度使的眼中,他绝对是个香饽饽,只要能抢在手中,使用武力又如何?难道皇帝被武力抢夺的次数还少吗?他慢慢的摇摇头,艰涩的说道:“还有一件事……吏部侍郎李国一家,不幸被溃军全部杀死,无一幸免……”
艾飞雨慢慢的说道:“吏部侍郎李国……他府内有我们的重要人物?”
李怡禾艰涩的说道:“是大人的内眷……裴凝紫的母亲,鱼玄机,就在李国府上。”
艾飞雨悄悄的皱皱眉头。
李怡禾艰难的说道:“这个消息,我们什么时候告诉大人为好?”
艾飞雨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我,我会现在告诉他,夹杂在李克用的消息内告诉他。”
李怡禾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拿起情报,仔细看过以后,将其写成几个简略的信息,随即起身去报告刘鼎。刘鼎就在隔壁开会,过两道门就是。令狐翼在会议室门口值班,看到李怡禾到来,还笑了笑,李怡禾却感觉无法笑出来,只好点点头示意。令狐翼马上知道是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于是端正了脸色,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正好是杨璧鳞发言,刘鼎拿着笔,在纸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杨璧鳞打仗勇敢,悍不畏死,但是在会议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似乎发言总是抓不到重点,眉毛胡子一把抓,说了这个说那个,刘鼎虽然觉得有点不耐烦,但是总不能当面指出他的不是来,只好独自一个人在纸上描绘攻击庐江的草图。李怡禾趁机来到刘鼎的身边,将相关的情报递了上去,然后站在刘鼎的背后等待是否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刘鼎飞快的看完情报,神色不变,平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李怡禾于是转身离开。
刘鼎忽然转过头来,声音低沉的对李怡禾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唯你是问。”
正在开会的诸人,基本都听到了这句话,正在汇报的杨璧鳞,也停止了发言,有点好奇的看着刘鼎。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平常刘鼎是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刘鼎如此叮嘱。等李怡禾离开以后,刘鼎才转身看着大家,目光熠熠,声音冷峻,简短的说道:“李克用攻克长安,皇帝仓皇出逃。”
参加会议的都是鹰扬军的高级军官,又或者是地方的诸侯,对于李克用进攻长安的事情,都知道的很清楚,他们也不看好田令孜、李昌符和朱玫这一方,李克用攻入长安,乃是迟早的事情。可以说,刘鼎宣布的这个消息,乃是意料中的事情,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他们都隐隐觉得,如果仅仅是这件事,刘鼎没有必要如此叮嘱李怡禾,肯定是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但是刘鼎既然不说,他们当然不会追问。
今天是光启元年最后一次会议了,与会的每个人,都急切的想要结束会议,然后各自回家,好好的准备过年。鹰扬军也是人,也要过年。相信在明年的正月初七之前,鹰扬军周围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这段时间是难得的安稳日子。今年的正月完全是例外,还没有到初十,鹰扬军就和雷池水寇、南平王钟传发生了冲突,最终导致白塔湖的大战。不过那是刘鼎还没有水军的时候,为了建立水军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行动,现在鹰扬军水军、步军齐全,已经没有必要在大过年开战了。
今天的军政会议,主要是回忆过去一年的经验和教训,展望未来一年的工作和目标。在过去的一年,鹰扬军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只有一个小小的舒州,发展到拥有舒州全部,和镇海地区的两个县。鹰扬军也从只拥有步军的单纯势力,发展成了拥有强有力的水军的综合势力,并且探出了自己的手臂,到镇海地区去火中取栗,最终一举成功,使得舒州有了较好的财政来源。
在过去一年,鹰扬军试探了淮西军、保信军、镇海军、彭蠡湖水军的战斗力,结果都取得了胜利。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鹰扬军水军还和鄂岳节度使路审中打了一下交道,完全消灭了武昌军水军主力。原本蛮横无比的武昌军节度使路审中,终于低下了高傲的脑袋,答应和鹰扬军谈判了,并且希望在明年正式和刘鼎会面,商讨两军长期合作事宜。在此之间,封锁长江航道的命令被取消。作为补偿,武昌军秘密赔偿鹰扬军三千两白银作为之前封锁长江水道给舒州造成的损失。殷红林在受了一肚子的憋气以后,终于成了鄂岳节度使的座上客,受到了殷勤接待,他现在还在鄂州没有回来,看来这个年肯定得在异地过了。
政治上,刘鼎已经是鹰扬军节度使、朝廷右鹰扬卫中郎将,尽管可能是全国势力最小的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也不是很大的官,但是毕竟是朝廷诏令承认的名副其实的节度使、右鹰扬卫中郎将,和秦宗权等不被朝廷承认的草头王是不同的。在表面上,刘鼎已经完全割裂了和逆贼黄巢之间的关系,焦头烂额的朝廷也完全忘记了黄巢这回事,意味着鹰扬军中的所有人员,都拥有了新的身份和开端,无论他之前曾经做过什么,现在都被朝廷承认了。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个身份的问题,是微不足道的,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对于鹰扬军来说,却避免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危险。
往朝廷送了几大箱的珠宝金银以后,朝廷还爽快的将寿州、光州和颖州都划入了鹰扬军节度使的管辖范围。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鹰扬军管辖的范围,肯定不是全国最小的。不过,这些地区都还在淮西军的手中,有些地区还是淮西军的老根据地,鹰扬军想要有效的管辖这个地区,恐怕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明知道朝廷是不怀好意,引诱鹰扬军火中取栗,但是要扩展地盘,想要不流血是不可能的,鹰扬军上下都做好了连续作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