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如死灰的徐天凌，朱易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徐主事，前几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入那昏君的宫中，还真想还你个活人不成？就算为了那昏君的名声，你的娘子也是注定要死的。”

泪水又一次从徐天凌的脸上流了下来，呆滞的目光转到了朱易的身上，喃喃道：“小王爷，你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办？玉娘不能就这么白死，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刺杀那个昏君。”

甚至连徐天凌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对正德的称呼已经从皇上变成了昏君，咬牙切齿的样子甚是吓人。

“哈哈哈。”这时朱易却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怎么，难道小王爷怀疑我的决心吗？”徐天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回头狠狠地瞪了朱易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易一边笑，一边摆着手，等到终于笑够了，自己这才嗤笑道：“徐主事，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也不想想，那昏君一向品行不端，有多少人恨不得要了他的命？可是他现在不依旧活得好好的吗？就凭你的本事，别说是刺杀昏君，恐怕还没走到他的身边就已经被他身边的侍卫给拿下了。”

仔细地想了想，朱易说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徐天凌顿时有些慌乱，突然跪到了朱易的面前，连声哀求道：“求求小王爷帮帮我，只要能杀了那昏君为玉娘报仇，我愿意将所有家财奉上。”

“就你家那点银子，本王爷才懒得看呢。”朱易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这……”除了银子，徐天凌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够打动朱易的，一时间倒是茫然起来，傻傻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朱易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再不拿出点干货来，怕是徐天凌就去想别的办法了，自己这才故意叹了口气道：“徐主事，念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王就给你指点一条生路，不过去不去走，就要你自己拿主意了。”

“啊？小王爷快讲。”徐天凌慌忙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去行刺那昏君肯定是有去无回，不过你想想，那昏君最怕什么？”

“怕什么？”徐天凌被朱易问住，一时间露出茫然的神色。

“真是够笨的。”朱易骂了一句，接着大声说道：“你说他做了这么不齿的事情，最怕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怕京师里的老百姓知道，要是百姓知道他们的皇上居然是这么卑鄙无耻小人的话，你想想他们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徐天凌已经完全陷入了朱易的谈话之中，不停地眨着眼睛，却不知道最终的答案是什么。

“当然就会愤怒，认为皇上连臣子的妻妾都可以下手，那么自己的妻妾是否也不安全？皇上会这么做，那下面的大臣又会不会也这样？等到事情发酵到无发挽回的地步时，造反，便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听到造反两个字的时候，徐天凌顿时被吓了一跳，身为皇权的坚定支持者，他最讨厌也是最怕的就是造反。

但，那是以前。

自从玉娘死了之后，自己就心如死灰一般，原本最讨厌的造反却成了自己唯一能够挥起的武器。

徐天凌慢慢地思索着，他在思索着这样做对自己会产生什么后果，估计自己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自己也不想保，反正玉娘已经死了，自己的家也就散了，脑子里想到那太监从自家走时那轻蔑的眼神，徐天凌的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

“还请小王爷告知在下该如何去做。”

见徐天凌终于上了钩，朱易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很简单，写份血书，然后多印几份，拉着你娘子的棺材去京师衙门里去告状。”

“告状？”徐天凌千想万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选择，自己去县衙去告皇上，哪个县太爷胆肥了敢接这个状纸？

看见徐天凌一脸的茫然，朱易叹了口气道：“不是让你真的去告状，有哪个县令敢接这样的状纸，我就是让你把这件事闹大了，让看热闹的百姓都知道你娘子是怎么死的，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京师。”

原来是这样。

徐天凌暗暗点了点头，倒也觉得朱易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咬了咬牙道：“那好，那我就按照小王爷的吩咐去做。”

“对了……”朱易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提醒道：“到了县衙之后，那县令肯定会派人来捉拿你，到时候，我会派两个人跟着你，一发现不对，马上就跟我的人跑掉。”

“不，我不跑。”徐天凌摇了摇头，拒绝了朱易的好意，自己斩钉截铁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果我的死能让百姓知道这昏君的真面目，那我死不足惜。”

真是个书呆子，怎么劝他就这么费劲呢。

朱易心里叹了口气，接着又劝道：“你是不是傻？万一这一次不成功，周围的百姓太少，传播不开怎么办？你必须要逃出来，万一这次不失败，咱们再想其它的办法，若是你真的死了，怕是很快就会被昏君压下去了。”

“这……”徐天凌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朱易说得颇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又跟朱易商量了一下之后，自己便匆忙赶回到自己家中，开始做起准备来了。

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徐天凌把自家的几个下人聚集到一起，脑门上都绑了白绳，自己则披麻带孝，将盛着玉娘的棺材抬到了一辆马车上面，几个人便出了家门。

为了防止这些下人被吓到，徐天凌一直没跟他们说自己具体的目的，有的下人还问呢，说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主母死了应该在家里摆灵堂才行，怎么能把死人拉出来呢，这样直接埋可是不对的呀。

徐天凌装做悲痛的样子没理会他，就这么继续向前，等路过早市的时候，自己突然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传单拿了出来，冲天上这么一抛，接着便大声惨叫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什么世道，当今天子都强抢民女，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呃？

一听当今天子强抢民女，四周百姓的好奇心顿时被激发起来，瞬间就把这马车给围了上，早有识字的人把传单拣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念过之后，四周百姓的怒火顿时被激发出来，这皇上也太过份了吧，怎么能连臣子的娘子都抢呢？

再听徐天凌是准备去县衙告状的，立刻浩浩荡荡地围着他向宛平县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