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十八万两而已。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一个大家族的底蕴与豪气，何家安的家里不是没有银子，可是跟王家比起来，却是差了多年积累下的底蕴，这根本不是短时间就能追上的事情，或许要经过几代、几十代的不懈努力才可以。

王家可以不在乎这十八万两银子，可是自己却不能不在乎，何家安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家里的存银，最近因为修宅子和建玉泉山庄早已经耗尽了何家的现银，就连苏州的银子也被调到了京师很大一部分，剩下的恐怕也没办法在短时间调到京师里面，眼看着明天就已经到了成亲的日子，自己若是拿不出足够的筹码，恐怕就没办法让王卫改变自己的主意。

就在何家安默默盘算着自己能够拿出来的筹码时，王卫却一直都没有打扰到他，比起何家安并不知晓的王家，王卫到是早就知道何家安这个人，甚至比何家安想得还要早得多，就在何家安献玉米与番薯进京时，王卫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当他脑子里意识到这两种作物对大明的意义有多么重大的时候，心里甚至还嘲笑过何家安，要知道不管是谁，只要掌握了这两种作物，那银子就会跟雪花一样飞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何家安就这么把两种作物献给了皇上，虽然也得到了一个六品主事的官职，但在王卫眼里看来，何家安还是损失了太多太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让王卫有些目不暇接，无论是何家安灭佛朗机人，还是火烧倭寇，甚至推出的那本今虞琴刊都足以让人思考良久，思考很久之后，王卫也觉得自己看不透何家安这个人，自己本打算找个中人介绍一下，没想到今天他到是找上门来，问起那个名叫苏红袖的女人。

莫非他跟她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又等了一会，已经拿定主意的何家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顿时让王卫傻了眼。

“苏家十八万两银子的债我替他还了，只不过我手上现在并没有多少现银，我可以拿家里的宅子，还有一座玉泉山庄来当抵押，若是王家主觉得不够的话……我手里还有大概二十几幅恩师的画作，也可以一起押在王家，一年之内，我一定会把这银子连本带息还给你。”

这不是十八两，也不是一百八十两，这可是十八万两银子，恐怕就连王卫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一下子就接下这么沉重的债务，但是他何家安偏偏就敢了，而且何家安说他没有现银，自己也可以理解，他家的宅子加上那座玉泉山庄的确有够烧银子，可是光凭一个玉泉山庄一年就能还上十八万两，自己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而且更加让他好奇的还是何家安与那位苏红袖之间的关系。

王卫笑了笑道：“何大人，我能冒昧地问一声，你跟那位苏姑娘之间有什么故事吗？”

何家安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应该说我与她相识甚早，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太好，但从前几天开始情况已经有了变化，应该说她是我值得用一辈子来守护的女人，所以我想把这债务接过来同时，还想请王家主配合我演一出戏。”

“戏？”王卫惊讶之余，倒也暗暗佩服何家安的勇气，既然他肯接下这巨额的债务，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王某愿意做那乘人之美之事。”

……

自从何家回来之后，苏红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终日望着那蔚蓝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的时候会笑，偶尔也会哭，她这样子倒是像极了传说中那失心之症。

送亲来的苏远看在眼里，却急在心上，心里惦记着苏红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万一那王家不肯收，自己又拿什么去换那十八万两白银？

现在只要红袖嫁到他家里，再问自己要银子的时候，自己多少也有个帮手，毕竟自己还是她爹是不是。

明天就已经到了出嫁的日子了，苏远还是有些不放心苏红袖的状态，自己干脆来到了苏红袖的房外，先是敲了敲门，接着自己便恬着笑进到了房间中。

一看居然是他，苏红袖脸上的表情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你来干什么？”言语之中根本没有尊敬之意。

苏远倒是有些不以为难，笑了笑道：“瞧你说的，我不是你爹吗，明天你就出嫁了，今天还看看你还不行吗？”

“呵呵，真是笑话，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心里就没个数吗？”到了这一步，面对着这样的父亲，苏红袖除了深深的厌恶之外，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你……”苏远的嘴顿时被噎住，想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顿了顿，一付苦口婆心地劝道：“女儿，爹这也是为了你好，那王家乃百年望族，家里良田万顷，银粮无数，你嫁到他家只有享福的命，以后就不用再这么的辛苦，安安稳稳当你的少奶奶便是。”

“少奶奶？”苏红袖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屑地反驳道：“不过是一件拿来抵债的东西罢了，还想当人家的少奶奶？真是笑掉了人的大牙。”

话虽糙，但理不糙，苏远脸上顿时被火烧一般的难受，一付想说什么却又没办法说出口的样子，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女儿，我知道你埋怨爹爹无能，可是爹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算把你嫁到王家，人家也只宽限了我三年的时间，要是这三年之内还不上这十八万两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苏红袖轻蔑地扫了一眼苏远，接着冷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三年该怎么过？过了三年就算你把这十八万两都还上了，我呢？我又该去哪里？”

苏远得承认，在自己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苏红袖的结局，在自己想来，只要把她嫁到了王家以后，自己这银子就没打算还过，至于她在王家会有什么结果，只能靠她自己来把握了。

当然这些话苏远肯定不能跟苏红袖讲的，自己顿了顿，一脸严肃地说道：“女儿你放心，给爹三年的时间，一定会凑足这十八万两白银，到时候我就会把你从王家接出来，咱们就回清江浦，爹再给你说一门可心的亲事，让你下半辈子快快乐乐的。”

可心的亲事？

听到这里，苏红袖的脑子里忍不住又想到了何家安，若是爹爹的债只有三、四万两的话，自己或许也可以壮着胆子求他一次，只是这是十八万两呀，为了一个自己，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