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章 疯狂
追还是不追?
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但赵石并没有让这个消息冲昏理智,又等了数日,数日之间,大军行进速度在加快,大军行进的方向也变成了西北方向,但赵石没有下达真正的追击敌人的命令。
在这数日之中,消息陆续传了回来。
见到一个乃蛮人部落,其实其他部落就会纷纷现身,而且大军前锋是一群乃蛮人,,搜寻起同族的踪迹来,更加的准确和容易,甚至于有的部落被追上了,还以为是是乃蛮人自己的骑兵。
消息连续得到了证实,也越来越详细。
去年秋冬之际发生在乃蛮汗帐的事情,也变得真实了起来,乃蛮人会盟不但失败了,而且出了内乱。
乃蛮人王子屈出律与他的父亲拜不花反目,带着自己的部众离去,可以说,这给了乃蛮部致命的一击。
塔阳汗不再能约束所有的乃蛮人部落了,而乃蛮人汗帐的西迁在冬末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这次迁移和上次完全不同。
这次一次大规模的迁移,乃蛮各部,从西到东,从南至北,无数乃蛮部部落跟随汗帐一起迁徙。
这场迁徙声势浩大,可以说是乃蛮人凝聚力的另类表现,他们的大汗塔阳汗打着回归祖先崛起之地,重拾乃蛮部荣光的名义,号令各部跟随。
这种虚伪的掩饰,并不能使人信服,但乃蛮人毕竟已经称霸草原数百年了,许多部落对汗帐以及自己乃蛮人身份的认同,让他们愿意跟随汗帐的脚步,不论理由到底是什么。当然,实际上还有着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促使那些中小部落跟随汗帐迁移,因为失去了乃蛮汗帐的庇护,他们的生存会变得分外的艰难·而愿意跟随汗帐迁移的部落,都还保留着不愿为其他部族驱策的尊严。
不过乃蛮人的分裂是毋庸置疑的,更多的部落,尤其是乃蛮部中一些实力雄厚的大部·都不愿再跟随无能而怯懦的塔阳汗了。
被联军追上的一个部落的首领说的好,连自己的儿子的心都不能收拢的大汗,还有什么可以令人信服和敬畏的呢?
乃蛮部的崩溃显得分外的迅速,作为乃蛮部的中坚力量,那些在乃蛮部中享有着威名的部落,大部分已经散去,由此所带来的对草原格局的影响,也许将持续很多年。
而在大秦成武四年这个春天,对于联军来说,没有人会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他们已经化身为猎人,追踪着猎物的脚步,直向西北方向而去。
赵石终于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随即传令各部,追击逃敌。
大军骤然加快了速度·漫山遍野的骑兵,瞪着一双双红彤彤的眼睛,兴奋的在草原上疾驰·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好像滚滚春雷一般,震动着大地,漫过绿意渐显的草原,趟过刚刚解冻,残冰未消的河流,向着西北方向奔腾流动。
而作为大军前锋的乃蛮人在震惊迷茫过后,却表现的尤为激烈,他们在大军前方拼命疾驰,将一个个正在迁移中的乃蛮人部落搜寻出来·留下老人孩子,将他们的强壮战士裹挟在自己队列之中,甚至其中能拿得起弯刀,能拉开弓箭的女人都不放过。
他们表现的非常愤怒,甚至带上了仇恨的情绪,那种复杂的心理状态·连他们自己都无法述说清楚。
每找到一个乃蛮人部落,无论大小,他们率先杀死那些反抗的乃蛮战士,然后用纯熟的乃蛮话告诉那些惊慌的人。
乃蛮人大汗已经抛弃了我们,他像兔子一样为了性命在奔忙,跟随我们追上去,杀死这个背弃了天神,和所有乃蛮人,为乃蛮人带来无尽耻辱的人,瓜分他的财宝,埋葬他的身躯,让他用死来赎取他的罪恶。
这个变化是赵石以及秦军将领,甚至是鞑靼人所无法理解的,也是令人惊愕的。
反正,鲁乌尔阿拔所率领的大军前锋,好像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了起来,甚至已经脱离了大军的控制。
他们的身后,留下一个个被带走了所有能称之为战士的人和现成的食物,只剩下老人孩子以及他们的羊群和马群。
这样大规模的迁徙,在如今的草原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迁徙的部落参差不齐,他们在向一个方向行走,但他们足足拉开了上千里的路程。
响应大汗召集的部落,满布在向西北阿尔泰山方向迁移的路途上,们前面的路途还有很远,对于一些部落来说,这是一场有着数千里之遥的长途跋涉。
鲁乌尔阿拔所部无可抑制的膨胀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手段也越来越凶残。
其间的变化真的不太好说,就好像这些背叛者一下子化身成为了天神派到人间的惩戒使者,他们几乎是本能的将自己的行为赋予了一层正义的外衣。
没有什么谋划,也没有什么策略可言,一切的变化都好像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却又那么的突然。
乃蛮人疯了,当大军清晰的感受到前锋所部的乃蛮人的变化的时候,已经对前面的乃蛮人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们像滚雪球般壮大着自己,这场漫长的迁徙也给予了他们壮大自己的最好机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速度还不算快,而且被裹挟的人屡屡有逃跑遇到后面的大军的,满脸惊恐的他们或者说是她们,好像见了鬼一样。
但后来前面的乃蛮人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甩开了大军上百里,而遇到的逃跑的人却越来越少,即便是赵石也感到了吃惊,屡屡命人传令给鲁乌尔阿拔,让他停下来,等待大军到来但没有用,乃蛮人此时已经彻底的疯了,鲁乌尔阿拔传回来的话虽然还很恭敬,或者说还带着些无奈,停不下来了,所有的乃蛮人都有着一个目的,那便是追上逃走的大汗,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其实这也变相的说明,大军失去了控制,甚至统领乃蛮人的鲁乌尔阿拔等人也控制不了这些狂飙突进的乃蛮战士了没错,确实是停不下来了,当知道乃蛮部的确切消息之后,接下来的几日,乃蛮人都处于震惊和不敢相信,悲伤黯然等情绪当中。
当然,这种情绪出现在这些乃蛮人身上,很好理解,他们震惊于乃蛮部就这样分裂了开来,悲伤于乃蛮人的辉煌彻底结束了就像当年安禄山麾下的汉人眼瞅着长安陷落时的情绪一般无二,而当年,将长安差点化为废墟的安史乱军中,汉人各部之疯狂,绝不下于其他胡人各部,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的乃蛮人,与当年的那些汉人何其相似,而就在这样一个时候,鲁乌尔阿拔等将领为了激励众人士气,给将要燃起的大火上狠狠的浇上了一层火油。
他们给这些迷茫的乃蛮战士找到了一个明确的理由,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发泄的途径。
他们不再是乃蛮人中的背叛者,他们是复仇之人,那个曾经为他们所敬仰,曾经为之奋战的大汗,才是卑劣的背叛者,是他让自己成为俘虏,是他抛弃了他们这些英勇作战的战士,是他带给了乃蛮人耻辱,更是他,让强大的乃蛮部分裂,更是他,正在带着那些收集而来,属于乃蛮人的财宝羊群逃走。
追上去,杀死他,他们才能得到最终的解脱,才能让积蓄了多半年,根本无从发泄的愤怒和耻辱得到宣泄,并让他们平静下来这个过程演变的很快,当所有的乃蛮人都认同了这个有些扭曲的想法的时候,所有乃蛮人都疯狂了起来。
而这种疯狂是极具传染性的,更像是暂时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宗教信仰的理念,裹挟而来的乃蛮人男男女女无疑的惊恐的,但当他们跟随这些同族一起奔驰,一起休息,甚至是一起杀戮,裹挟更多的人进来之他们很快变成了这支疯狂的骑兵队伍中的一员,并认同了这个疯狂的理念,仇恨不知不觉间在心中蔓延,他们很快便将自己所受的艰辛,痛快,乃至于现在的境遇都归罪于他们的大汗身上。
不用几天,他们开始杀戮所遇到的部落中的首领贵族,因为他们是塔阳汗的走狗鹰犬,没有他们,自己不会生活的那么艰辛,那么贫苦,没有他们,自己的孩子,父亲,兄弟,也不会无辜死去,没有他们,也不用在春天迁移。
到了这个时候,这已经相当于一场草原胡人普通牧民战士的暴动,与汉人的农民起义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