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清脸色一红，不过最终没有反驳，因为卡辛巴斯说得确实是事实。由于极乐圣教和周边异族相互勾结帮助异族屠杀自己的同胞，特别是昊天将极乐圣教抢掠清风女子以供东倭士兵发泄兽欲的事情曝光之后，清风百姓一说起极乐圣教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仅仅是清风那边，便是极乐圣教内部，也是怨言不断。尤其是燕悲歌，如果不是朱兆在江南路压着，恐怕已经把天给捅出一个窟窿了吧。而明辉和平郎也相当的不瞒，不过两人毕竟不是像是燕悲歌那样就一条筋，因此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不过这下面涌动的暗流，还是让程显清忧心忡忡。因此程显清迫切希望能够迅速发动和清风的战争，以转移教内的注意力。

“没有了信仰和精神支柱的清风百姓，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绵羊，根本不足以对我们形成任何的威胁，就算他们有着百万大军，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而清风的精神支柱是什么，从广义上说，是他们的民族是他们的文明，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长久养成的自尊。从狭义上来说，便是他们的最高领导者，也就是他们的皇帝。如果我们能够彻底的斩杀他们的皇室甚至是皇帝，那么他们的精神支柱也就必然会崩溃。而消灭了他们名义上的全国最高统治者，不仅能够让他们国家的上层为了争权夺利而混战不休，还可以彻底的摧毁他们百姓的抵抗意志，这，才是我们所追求的。即使不能一战定江山，那么至少要通过一战摧毁他们的信念。可是我们现在具备这样的实力吗？大家别忘记了，清风子民的恢复能力和补充能力究竟有多强。我们若不能一击必杀，那么一旦等他们回过神来，就是我们的覆灭之日。”

耶律边荒撇了撇嘴说道：“他们凭什么来报复我们，是他们已经被我们打残的军队，还是那些被我们吓破了但的文武官员，还是他们那些如同野狗一样卑贱的百姓？卡帅这是不是太多心了。至少本将军这么多年来只看见过用兵器打仗的士兵，一群毫无军队性质的农民，有什么好怕的。”

“耶律明辉大王子殿下，那你能否回答本帅，在这块广袤的大地上，曾经产生过许许多多显赫一时的强大民族。仅仅是在我们东北三国的土地上，就有过超过十个建立过庞大的帝国的民族，可是为什么当时强大的不可仰视突厥帝国鲜卑帝国匈奴帝国和室蒙帝国都先后崩溃，而被他们打的苦无招架之力的神州王朝却一直传承了下来？虽然历经了多个朝代，不过神州还是神州，天朝依旧是天朝。而在神州之前，他们的周围也诞生过许多比天朝历史更悠久的国度，他们也有过催璀璨的文明，有过先进的制度，有过强大的军队，为什么他们先后灭亡了，神州却恰恰支撑下来了？”卡辛巴斯依旧微笑着说道。不过仅仅是称呼上的变换，便已经暴露了这个老人心中的鄙视。

耶律明辉一阵语塞，瞠目结舌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更不要说去探讨问题的原因。当然，现在的他也回答不出这样具有高水平高深度的问题的，看着卡辛巴斯那白发苍苍的皓首，耶律明辉只好低下了脑。

“以前老夫也不明白这个问题。可是壶口会战，和耶相金相的一番讨论，老夫都是有一些了悟了。”卡辛巴斯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民族的是否能够长久，关键就在于他们民族的文化底蕴和流淌在他们国人骨子里的血脉传承。天朝人贪婪自私弄权内讧，可以说凡是天下人能够具有的缺点，他们的民族都全部具备。可是他们又是这样一个优秀的民族，他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他们绝大部分的百姓都能够保存着他们那堪称迂腐的骨气和骄傲。他们有着悠久的文化底蕴，因此他们读诗书明礼仪知荣辱识进退。他们的文化具有着强大的向心力和同化能力，因为向心力，他们总能够保持着自己民族的特色，因为同化力，他们总能够将任何试图同化他们的民族同化。他们有着璀璨悠久的文明体系，这个文明体系包括了他们的思想行为和道德，许多时候制约整个社会制度的，并非是他们的刑法，而是他们的道德。而这个道德，许多地方在我们看来甚至是他们自己看来，都是实在是太迂腐了。但是恰恰是这种道德，将他们无论是心志还是言行都限制在一个社会的水准内。他们所提倡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是这个道理。他们的民族天生就具备极其强大的凝聚力，不管在什么时候，当他们的民族有需要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仁人志士为之奋斗终生甚至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们能够为了自己的民族而舍身成仁，能够为了他而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哪怕是尊严。说到这里，恐怕各位还没有明白。可是你们看一下壶口会战的时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们为了他们的民族是怎么做的？他们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我们的刀枪，甚至是死也不愿意丧失了尊严，而全部选择了跳河殉国。浮尸断流，不知道参与了那一战的各位是否是觉得特别壮观，不过本帅当时却是特别的恐惧。在看看他们当时的援军，清风朝廷不让派遣军队，可他们是怎样做的？这里面有和河套有着巨大的利益矛盾的秦川路李家和淮水张月婉，有和河套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还曾经企图刺杀昊天的名剑山庄，有被清风同化了的血色高原精锐骑兵，有清风皇室的忠实盟友瑶池玉宫和烟雨凝花宫，还有专门和清风朝廷作对的武林人士。他们为什么前来援助，明明知道这将会是九死一生，而且昊天也没有对他们许以任何的好处，可是他们依旧来了。那是因为什么，这就是神州民族的凝聚力，是流淌在他们骨子里的相同血脉的共鸣。我们当时为什么要杀尽幽云十六州的清风百姓，那就是我们根本无法统治他们的百姓，只好退而求其次杀光他们的百姓以统治他们的土地。耶律边荒将军，他们凭什么来报复我们，本帅就告诉你，他们凭的就是他们的一腔热血，他们的视死如归。清风有一句话，叫做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如果你能够裂解这句话的意思，你就能明白他们凭什么报复我们。兄弟阋于墙，抵御外辱。千百年来，神州子民每每在最紧急的关头，他们的百姓都是这样做的。正是因为这样高昂的斗志，这样无畏的精神，使得他们在面对着我们的时候能够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壶口会战的时候，昊天带领的不过是一支成军不到半年，还有半数是参军不到三月的新兵的军队，凭什么能够和我们的百战精锐相抗衡？为什么他们近二十万大军留在了渡口东岸，居然连一个幸存的人都没有？便是因为他们强烈的意志，他们不能辱没了先辈的荣光。还有渡边大帅和极乐朱帅指挥的江南路江州攻防战。江南百姓向来被视为孱弱不堪，可就是被称为清风最脓包的军队的江南路地方驻军，加上江州城内的精壮男子，超过三十万人战死，城内的普通百姓自杀和同归于尽者不计其数。当时他们给极乐大军和东倭大军造成了多大伤害，超过十万士兵战死。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你们想过没有？要想征服这样一个古老辉煌的民族，谈何容易啊。大王子殿下，你也不用怀疑本帅的话，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你王叔所说的，本帅只不过是照搬了一下而已。”

耶律明辉沉默无语，如果是别人说得，他多少还会反驳一下，不过这些话如果真的是出自耶律沧海之口，那么他便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耶律沧海能够被称为塞外第一智者，那绝对有他的道理。就像卡辛巴斯的塞外第一名将一样，那是得到了包括清风在内的东大陆诸国全部同意了的。而所有的人包括程显清在内都陷入了对卡辛巴斯的话的沉思之中，很显然这从未接触过的言论，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而程显清和冯莫的脸色则是阴晴不定，身为天朝子民，卡辛巴斯的这些话对他们的冲击更大，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走了如此之远，还能够回去吗？有道是成王败寇，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胜利者，然后任由自己书写历史。极乐圣教的内部现在已经不像是最初的那样团结，四大名将之中，除了朱兆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程显清，其余三人对于程显清现在的行为都不甚满意。明辉和平郎还好些，两人虽然也很有意见，不过并没有公开和程显清叫板，只是和极乐圣教总坛联系少了许多而已。燕悲歌就不同了，当时若不是朱兆就在江南路，得知了极乐圣教居然掳掠神州女子供东倭发泄兽欲的他差点没冲回扬州路找程显清理论。所以，程显清最希望的就是尽快发动和清风的战争，那样燕悲歌等人也将没有精力来顾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