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尚书府
听了卡辛巴斯堪称精辟的论述,耶律明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语气中的恭敬又增添了几分:“卡帅不愧为塞外第一名将,如此见解,恐怕我塞外三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卡辛巴斯微微一笑:“二王子过奖了,本帅也只是因为长期征战沙场,所以有些感悟罢了。眼前的这支军队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他们的将领还是不能小瞧。能够追随者他的主公以一千兵力横扫河套的,绝非是泛泛之辈。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战死在河套的耶律昭昌将军,以他的沙场阅历居然都战死在了河套,这说明对方的战力委实惊人。”
“小王怎敢忘记?小王一定要将这些该死的清风杂碎挫骨扬灰,以慰王叔在天之灵!”耶律名煌咬牙切齿地说道。耶律昭昌在曼丹军中素有威望,而且他孤老无后,乃是几乎所有曼丹士兵的楷模。所以对于他战死在河套,所有的曼丹士兵都是异常的愤怒。况且耶律昭昌还是耶律名煌的亲叔父,也是鼎力支持他的军方宿将,对于他的战死,耶律名煌自然比别人更加愤怒。不过他的心中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情,如果真的如卡辛巴斯所说,那么自己国家的军队也算得上是二流军队,而他的则属于三流军队。如果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死,那么东北三国还不真的成为了曼丹的天下?
“二王子殿下,你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吧,我们的客人就要到来了。王子殿下可不要让大家失望才行。下面的这支军队已经没有希望了,留下小股部队死死咬住就行。”卡辛巴斯笑着说道,不过当他再次看向下面的战场的时候,战场上的形式又是一变,他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浮起了一阵惊愕。
信刻手中的双刃战斧每一次出击,必然有至少一个曼丹士兵血肉横飞。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痛快,因为他的七千骑兵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千,而且已经完全陷入了困境。虽然他的阵型还算完整,但也仅仅是凭借着一股子气苦苦支撑。
不能就这样把这支军队葬送在这里!信刻的脑海里蓦地浮起了一丝信念,然后他一声大吼,恍如一道晴天霹雳:“兄弟们,战死报国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啊!”作为一名士兵,他们最喜欢听到的话,并不是什么升官发财,而是“跟我冲”!而最害怕听到的就是“给我冲”!虽然仅仅是一字之差,但是其中的寓意却是天翻地覆。果然,一听见这句话,所有士兵的精神都是一阵,手中的兵器似乎也有力了几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唱起了那首满是血腥杀戮的《将军令》,然后这些长期在北方边防上征战的将士们纷纷附和了起来。豪迈悲壮的歌声在苍凉的大地上来回飘荡,大军的士气不自觉的都是一震,然后毫不犹豫的紧跟在了信刻的身后。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是一首道尽了神州沙场征战的将士们心声的悲壮诗词,是一首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铁血战士们的无双悲歌,是一首清风穷酸儒士听之色变并为之唾弃的慷慨歌词。他在战士们心中的地位是无可代替的,伴随着这慷慨悲壮的歌词,将士们心中那已经蛰伏了几十年甚至上百上千年的祖辈的记忆开始复苏,流淌在他们骨子里的那一脉相承的血性和豪情也为之绽放。
歌词慷慨悲壮,战士斗志激昂。他不仅仅坚定了河套男儿战死沙场的信念,更是唤醒了沉睡在他们血脉中的豪情悲壮。于是,在信刻的带领下,本来是一支已经强弩之末的军队再次爆发了他们应有的战力,从强弩之末到困兽犹斗到破釜沉舟再到纵横穿凿,三千骑兵又慢慢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就在这时,荒原的西南终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牛角号声,身处重围中的信刻和三千将士都是一喜,因为他们明白,援军终于到来了!
兵部尚书府,昊天和李萧漠只是在病床前看了铁真一眼,就被英烈帝亲自带来的瑶池玉宫的国手给有礼貌的请了出去。而对于这个正需要休息的老人,所有来探望的人都是蹑手蹑脚地走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病床前,静静的端详了一下老人那苍老的面孔,就缓缓退了出去。
想到刚才在卧室之中的场景,昊天和李萧漠都是同时叹了口气。铁真的伤其实并不算重,如果是昊天这样的年轻人受了他那程度的伤,估计随便包扎一下就能够照样骑马射箭。但是老人的年龄毕竟太大了,以他九十多岁的年龄,即使是少量的失血,也会让他难以康复。好在瑶池玉宫不仅武艺独特,而且在医术上也是独领风骚,加上英烈帝亲自从宫中派来的太医,铁真的伤势这才得以稳定。
由于铁真乃是德高望重又大权在握的四朝元老,前来尚书府探望的大小官员自然是不计其数。只是尚书府中并没有几个仆人,一时之间,整个兵部尚书府都是混乱不堪。好在众人都担心影响到后院的铁真的养伤,因此都还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言行,饶是如此,前院依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昊天见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尚书府中难道除了铁大人就没有一个主事人吗?怎么这样的一个场面都处理不好?”
“侯爷有所不知,铁大人共有三子一女,但是全部都战死在了长城防线和东北三国交战的沙场上。而他唯一的一个孙子也在去年暴死于军中,因此尚书大人虽然是位高权重,但是府中却是人丁凄凉。”李萧漠有些伤感地说道:“侯爷恐怕不知道,铁尚书的孙子就是帝国原青龙军团的军团长铁猛。”
“铁军团长?”昊天一惊,不过旋即又是一阵感叹:“铁大人当真是一门忠烈。身为清风臣子,实乃是我辈楷模。如果不是世子提及,某人还真不知道铁军团长就是尚书大人唯一的孙子。只可惜一代名将,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居然暴毙于军中!”
李萧漠小心的打量了周围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二人的谈话,这才低声说道:“李某虽然没有见过铁军团长,但是也知道铁猛大人文武双全悍勇睿智,双手能开五石之弓。只是没想到铁大人居然没有一点先兆的暴毙于军中,也许铁军团长是有感于先帝的大德,所以幽闷而死吧。”
昊天好奇的低声问道:“世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当日先帝归天于江南路首府江州,塞外异族趁机南下,河北三路幽云十六州全部沦陷,继而是西北二路为西北三大游牧民族所会猎。铁军团长得此消息之后,激愤之下吐血数升,当场暴毙。”李萧漠长叹了一声说道。看了一下昊天的脸色,见他只是一脸的哀荣,于是继续说道:“当时真的是祸不单行,继铁军团长暴毙之后,太师司马当归的两个儿子也在巡视大河防线的时候失足溺水而死。想两位大人为清风帝国效力了一生,没想到老来之后居然都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昊天沉默无语,虽然他的脸上是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是抱了好几个谜团。他总觉得李萧漠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但是他就是想不出事情的头绪。不过铁猛等人的死因确实有些奇怪。而且以他们两家的权势,后继无人之下,他们为何能够如此的忍气吞声?难道只因为他们都是正常的死因,或是,他们早知道了他们真正的死因?昊天的心中猛地一震,再不敢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