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又愣住了，对于她而言，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去要求什么。她没想过竟然还会有人跟她这样说话。

雪儿声音之中有些烦闷地说道：“客人，咱们喝酒吧。我们这些女子，命比纸薄，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七沉默地喝着酒，听高台上那些人放声谈论，时不时大笑几声。他并没有生出羡慕的心思，而是觉得悲哀。这些人活在一个被关起来的世界里，却不自知，不仅如此，他们还很快乐。

这种快乐，岂不是一种井底之蛙的悲哀么？

“客人在忧愁些什么呢？”雪儿问道。

谢七笑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好！”雪儿认真地点头道：“我肯定认真听！”

谢七道：“如果你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这个笼子的边缘从你出生时开始你就知道。但你从来没有到过笼子外面，也没有看到笼子外面出现过什么。”

“笼子之内，是一个几千人的小镇。”谢七说道：“笼子外面一片漆黑，笼子之内，却是黑暗和白天都有。这种情况下，你活了十八年，你在笼子里面很熟悉了，但你并不知道自己在笼子里。”

谢七问道：“你此时再看台上那些笑着说话的人，会觉得如何？”

雪儿满脸惊讶地说道：“客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太虚无缥缈了吧？”

谢七笑道：“你不用管虚无缥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悲哀。”雪儿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们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自知，这不是悲哀是什么？”

谢七再次沉默了下来，如果说上次跟北凤对于盒子理论的猜测，还很浅薄，现在现在跟少女之间的交谈，让谢七觉得毛骨悚然。他知道这个世界里面的人都是假的，知道盒子外面是他们。那么，他们的世界，到底是不是盒子，到底有没有外面。

“这个答案，也许等飞出太阳系就能知道。”谢七喃喃自语。

雪儿哭笑不得道：“客人，您喝醉啦？都开始说胡话了，什么太阳系什么的。”

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是谁在背后议论我等？！”

雪儿脸色煞白，她刚才回答谢七那个问题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声，如果被这群客人们听见，肯定会误以为她是在故意嘲讽他们，到时候如何解释？

果然，那十多个男人都从自己的位置走了下来，十多个人将喝多倒在桌上的谢七和雪儿，纷纷围拢了。雪儿神色苍白，现在她无处可逃，无依无靠。

十多个男人，她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就是你刚才在议论我们？”其中一个胖子不屑地看了看谢七，又看着雪儿。

“不，不是我。”雪儿急忙说道：“各位客人，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我胆子再怎么大，也绝对不敢对各位客人恶言相向，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绝对没有？”有人冷笑着说道：“这个地方如此冷清，一楼也就你们一桌。我刚才也听见你的声音了，分明就是你在背后嘲讽我们！还说我们是什么井底之蛙，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男人们不屑地看着雪儿，其中有几个女人，同样满脸玩味。

“什么时候区区青楼女子也敢对我们的谈论插口了？”胖子冷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脑袋不怎么好使。即便你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发现你，也不用这么蠢笨吧？”

“我真的没有……”雪儿焦急地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我没有说你们的坏话。”

“哼。”

“小小青楼女子，也敢如此狂妄。”

“老板娘，你怎么管的人？”有人不满地大喊道。

老板娘正在旁边忙活，招待客人，见这边竟然出现这么大的麻烦，连忙走了过来，讨好地对他们笑着问道：“各位客官，怎么了这是？小店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

一个男人冷笑着说道：“到底是哪里招待不周，你问问这个姑娘就知道了！”

老板娘沉声道：“雪儿，你说了什么让大家不开心的话？”

雪儿痛苦地说道：“我真的没有……”

“这小妮子不知好歹！”那胖子接着骂道：“刚才在我们背后说我们坐井观天，还说我们什么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可笑至极！可悲的究竟是谁还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也敢如此大放厥词！”

老板娘顿时数落了一番雪儿，对客人们笑着说道：“大家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和气生财对不对？今天你们的饭菜酒钱，我给你们免了！不要生气了哈！”

“还不快走？”老板娘对雪儿疯狂使眼色。

雪儿唉声叹气，就准备离开。

“这么容易就让你走？”胖子一把抓住雪儿的手腕，恶狠狠地说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雪儿恐慌道：“放开我……”

老板娘脸色尴尬道：“胖爷，这不太好吧？”

胖子冷笑道：“什么不太好？她竟然敢在咱们背后碎嘴说坏话，老子就不能轻易饶了她。我今天就是要上她，你要怎样？你能怎样？”

老板娘沉默不语，只能默默地看着雪儿被胖子拖走。这个胖爷，也是京城有名的人物，来这儿喝酒，一般都是跟他身份相当的人一起来，现在得罪这些人，实在是不值当，而且是为了个小女孩。

其实老板娘心里也有不悦，毕竟她已经道歉了，这些人竟然还如此逼人，实在是让她不太舒服。

老板娘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管这档子事儿。

微醺的谢七，像是这才听到雪儿的哭喊，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老板娘笑着说：“这位爷，您先坐，我马上再帮您找一个来！”

谢七却是摇头道：“我就要刚才那个！”

“嗯？”老板娘心里一惊，这可不好，那十多个人的身份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要是这位爷触怒了他们，她估计也要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