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同寝到天明。”

始祖神王轻轻摇着头，唏嘘不已，“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楚，她的恨究竟是对我，对他，还是对谁。”

“她恨的是这个世界，一切的一切，你，他，三千大世界的乌鸦，甚至还有她自己。”赵灵儿想了想，才道。

“你呢？”始祖神王又问道。

“明知故问。”

“呵。”始祖神王轻笑，话锋一转，“不过比起当年，她确实强大了许多，如果当年的我遇到现在的她，或许九重天早已易主也说不定。”

“喂！那时候哪里有九重天啊，分明是你砍断世界之树，才以建木的主干炼制成九重天的。”赵灵儿提醒道，“而且，你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之前的胜利，不过是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始祖神王陷入沉思，便不再说话了。

赵灵儿耐着性子又看了会儿，突然晃了晃始祖神王的肩膀，“你帮我看看，月倾颜还有多久才能抵达战场。”

“老实说我不觉得月倾颜就能破这个死局，况且上一次这种局势，她就已算到了所有可能，害月倾颜迟了半步。”始祖神王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片刻，道：“果然出了麻烦，照理说月倾颜应该已经融合了复仇女神，现在的情况是复仇女神用不化冰作茧自缚，以月倾颜的功力可能要两三个纪元才能破解。”

“该死！不化冰怎么到她手里的！”赵灵儿暗骂一声，接触到始祖神王的目光，便已明了，“是了，那本书在她手里，全能之力，这是凌驾于先天道灵的力量。要破解冰之先天道灵，就需要火之先天道灵……该死！”

浮生这边急需月倾颜的出现来扭转局势，偏偏月倾颜被不化冰拖住了脚步，而天地间唯一能破解冰之先天道灵的就是离火精魄，好巧不巧离火精魄又在浮生体内。

这分明是一个死局！

“是的，这又是一个死局。”始祖神王无奈的耸耸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天都愿意帮他，偏偏命运又在这时开起了玩笑。”

“我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赵灵儿面容冰冷，“明桂女皇先是借全能之力害死风无双，直接改变了飘渺之墓的结局；又强杀玄无忌，将浮生拖入魔道；现在连月倾颜与复仇女神的战斗也插手了，为什么还没有被驱逐出这片宇宙？”

“全知全能之力，确实会引起天地法则的排斥，而当这种排斥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强行驱逐，这点没错。直到刚才我都是这么认为。”始祖神王苦涩一笑，“可我们忽略了一点，明桂女皇用恨，把自己和这片宇宙绑在了一起。就像你说的，她恨这片宇宙中的一切，一切的人和事物，这就是她和这片宇宙的必然联系。虽然这么做代价是惨重的，但只要这份恨还在，就没有任何力量能把她驱逐。啊，我突然想起有一部太古秘典，叫做太古长恨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赵灵儿轻声呢喃着，怔住了。

“很抱歉，我的力量也不能改变这个死局。”始祖神王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死局没错了。”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呢。”赵灵儿猛地睁开眼睛，她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我们能算到的，她一定都能算到，但被恨支配的明桂女皇，也该有一个盲点，唯一一个不能算计到的盲点。”

“那就是爱了。”

……

浮生到底有多强？谁也说不清楚。

大家只知道浮生的实力不能用境界来衡量，大家只知道这是一个不被天地法则束缚的典者，却从未想过浮生究竟有多强。

此刻的浮生，施展开当年天魔女王紫萱的力量，联合裁决之刃、铁血刀锋、白骨大帝、天涯海阁、圣手毒心与纪子卿，六位顶尖的强者竟不能将他压制分毫，任凭他擒着审判之枪逞凶，每每接触，不论再怎样强横的肉身，如何精湛的法相，都被炸开一团血雾，随之便是千百年的修为付之一炬。

“不行啊，照这么打下去我们都得死，最后还是没人能阻止他。”帝寒羽狠狠一刀与浮生撞在一起，战至此刻他已完全落入下风，裁决之刃的前四式甚至不能令浮生的眼皮抬一下。

“如果感染了亘古魔域之力的浮生已经这么强，亘古魔域该有多强？”朱九阴也是越打越疲，原本他就不擅长战斗，此刻若不是诸多强者压阵，早已被浮生斩杀。

朱九阴的话不禁使众人陷入沉思，但此刻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若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那么将没有人能够阻挡亘古魔域的脚步，它强与不强也就没有意义了。

“犬子与浮生曾义结金兰，小女也曾与浮生并肩作战，若唤至此处，不知能不能将浮生救出苦海？”铁血刀锋心思一动，看向长宫。

绝世强者的十二脉弟子之中，以风无双最通人情世故，而玄黄大世界的位面守护者中，风无双也一直担任着智囊的角色。

可惜如今风无双不在了，便只剩下长宫，铁血刀锋还是没有把握，生怕找来两个累赘反而对局势不利。

“没可能的！”纪子卿紧咬牙关，莫说是结拜兄弟和并肩作战的战友，便是他与浮生跨越千万年的时光今生再聚，也不免大打出手，天地间还能找到比之感情更深厚的另一个人？

“是了！”纪子卿猛然叫道，“还有一个人！只要她来了此局非但可破，再对上明桂女皇也有九成九的胜算！”

“谁？”

“月倾颜！”

“……”

不等众人多想，长宫便板起脸，摇着头，“不可能了，如果是明桂女皇写好的剧本，月倾颜是不可能出现在飘渺之墓，起码在浮生彻底堕落之前不可能出现。神木宫一战便是如此，只是差了半步，险些将所有人都葬送。”

长宫说到这里，也是一惊，“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

此刻的局势已不容长宫将办法拿出来斟酌商议，随着时间的流逝，浮生的样态越发邪性，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有一股邪气凛然的味道，好似眼前这几个不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出手必是杀招。

“拜托了！拜托了！命运啊，如果你还没有抛弃生命，那就给我一个机会吧！”长宫心中默念，大袖一挥，一道混沌洪流从天边涌现，顺势卷向浮生，拉扯出一道巨大的水龙卷，接引天地。

众人见状如此，深知这是最后的机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长宫，寄托于太古轮回道，哪怕身心俱疲，哪怕道行缺失，哪怕本命受损，也纷纷鼓荡着残破的身体，努力压榨出每一丝力量，使出浑身解数，毕生所学，一时间竟是将浮生压制住了。

“天地轮回，日月寂灭，灵魂永存，我转众生！魂归来兮！”

长宫一字一顿，念诵着一段繁复拗口的咒文，生涩悲凉，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悲鸣，使天地都为之鸣泣，哀伤的力量逐渐平息了暴虐的混沌洪流，将水流龙卷压缩成一道喷泉漩涡。

泉眼之中，有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味，诸般秘典，种种威能，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没有人知道这是怎样一股力量，也没有人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就连浮生，也因这股悲伤的气息暂时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涌动的泉眼，若有所思。

点点滴滴的微尘颗粒凝聚着，肉眼难辨，好大一会儿才凝成一道模糊的影子，依稀可以看出是一道人影，却再也没了变化，似乎长宫的力量只能做到这一步。

“恩？”

浮生望着这模糊的影子，皱起眉头，双眸的血红竟被黑色与白色所替代，宛若阴阳双鱼图中那一双鱼的眼珠，典力一荡，黄泉天轮便悬于神庭，旋转着没入到泉眼之中。

“魂归来兮，无东无西！”

浮生所念诵的咒文似乎衔接了长宫的部分，同样的晦涩拗口，悲凉沧桑，却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像是一种呼唤，可以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超越宇宙，乃至超脱生死的呼唤。

在浮生的念诵下，微尘颗粒又重新开始凝聚，使那人影越发清晰，越发明朗，不多时便有一位少女出现在虚空。

少女正是青春，二八年华，身披绣衣，脚上穿了一双修鞋，如瀑的青丝用一些彩色的绳结系着，颇有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只是面色苍白，毫无生机，让人不忍心痛，这是一道亡魂。

“绣衣。”

浮生哽咽着，任由两行清泪划过脸庞，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又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刻猛然停在半空，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景绣衣就会如水中之月，烟消云散。

而景绣衣只是望着浮生，浅浅的笑着，那明慧潇洒的样子就如两人初见。

那已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