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苍茫和浮生一样，是这天地间少数几个超出境界限制的典者，也即是常理在他们身上行不通。

浮生能做到这一点，原因很多，除了坚实的基础与死中求生的突破，还有来自千万年前乃至更久之前的力量。

相比之下牧野苍茫就简单了许多，相传他在继任战者氏族大酋长后的一百二十万年里，整日不是在与强者交手，就是在寻找强者的路上。

百万年来，怕是寰宇万族的强者都已与之交过手。

而牧野苍茫凭借澎湃的战意以及战者氏族的优良传统，在这些战斗中，逐渐脱离常理，逐渐不被天道所制。

但很显然牧野苍茫还差了浮生一筹，他仍被命运所制，否则也不会在这最后的节骨眼现身，成为挡在风无双面前的一座巨山。

“多说无益，来吧！”

风无双向前一错步，猛地撩开袍摆，长衫纶巾，无风自动，一尊同样潇洒倜傥的尊者法相在他身后虚空，应运而生。

这道法相的气息不算雄浑，力量也不算深厚，单以典者的标准来评判只是尊者中的中上乘，让人难以想象这就是曾经一度撑起玄黄脊梁的，风无双的法相。

“相由心生，这风无双的法相竟与本尊一般无二，果真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白璧无瑕，谦谦君子。”

“不错，如此豪客，连鬼神见了都要退避，但凡尚存良知的典者都不敢将他伤害，更莫说将之击杀。其中罪过，便是万死也不能辞，还要随着你的灵魂，将你千百世的轮回都拖进堕落深渊！”

“我只道是风无双厉害，却没想到还有这一重意思在内。”

“太古正气歌，养天地之浩然正气，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

就连被誉为最不老实的老实和尚，在感受到风无双的尊者法相后，也啧啧称奇，惭愧不已。

牧野苍茫却不理会这些，他是一个极端的暴徒，流淌着上古战者无法平息的血脉，奋声咆哮，陡然打出一双混沌之刃，舞出漫天火炎风华，熊熊烈烈，扫向风无双的形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风无双不急不缓，吟着太古正气歌的口诀，一字一顿，看似轻巧，每一个字却如同是九天深处，乃至更遥远的地方，无比强大的存在所发出来的愤怒，落在玄黄当空，音如炸雷，一波又一波，瞬间就扑灭了漫天火舞。

混沌之刃的火舞一散，威力锐减，但余威仍不可估量，飞舞的战刃就像它的主人，不知面对过多少强大的存在，触及生死的战斗早已将它洗礼，丢掉一切繁复，留下的东西完美诠释了暴力，那是最直接的杀人方式。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看到这一幕，风无双立刻加快了速度，并不算拗口的诗文从他嘴里念诵出来，刹那之间，山河涌动，星辰易位，仿佛是由他引领了天地的旋律，甚至是整个宇宙的旋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在此刻为之所动。

山川与大河激荡着，奉献出自己的力量，来守护这位正义的使者。

日月与星辰闪耀着，挥洒下那带有宇宙本源的气息，照耀在这位人族的勇士。

世界法则与天位法则的力量，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凝成一道波光流转的屏障，将风无双的本尊与法相包裹其中，严丝合缝，绚烂的彩虹光幕令人心驰神往，也令人无比震惊。

“古语有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据说当年河图洛书现世，就有这一道七彩光幕，在那之后，人皇伏羲就从世界之树走了下来。”

“风无双距离人皇伏羲还有一段距离呢，不过当世之间，人族能出其左右的也没有几个，倒有些附和这份意境。”

“依我所看，太古正气歌是养天地之浩然正气，一旦御敌，催动力量，天地万物都会成为其助力。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道理。”

“幸好方才我们没有跟风无双交恶，否则，这谁挡得住……”

“……”

众人心思灵动，眼见着混沌之刃近了风无双的身，狠狠劈在七彩光幕，又听得“铛得”两声脆响，一双战刃折戟，斜刺进冰层之后就没了反应。

方才牧野苍茫一击，说不好是否用了全力，即使是火舞消散，余下的力量也绝对可以称作是典生境的巅峰，顶尖尊者才能驾驭的力量。

如此一击打在风无双身上，连个白印都没能留下，众人不禁唏嘘。

毕竟，牧野苍茫向来以武力示人，风无双则是在大多时候表现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几乎是文武有别了。

“好！好！好！”牧野苍茫呼啸连连，叫道：“往昔我的对手之中，皇者就不下五位，巅峰级别的尊者数不胜数，更有先天道灵，自然神灵，天宫神王，千万年的老怪，太古凶兽的血脉，连龙族圣龙我都曾交手。其中却没有一个拥有你这种极致的力量，这正是吾辈所求。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用过这一招了，结果一招，混沌天神荡！”

“什么！这不是混沌之刃！”风无双瞳孔猛缩。

当年风无双便算到战者氏族可能成为玄黄之痛，尤其是战者氏族追求暴力的特点，极有可能被九重天拿来借刀杀人，对付玄黄人族。

事实上，千万年前的人神之战，九重天就已这么做了，导致人族抵抗军行进受阻，损失惨重，直接影响了一大战役的结果。

于是，风无双便找到万恶之源，从中取出完整的混沌之刃刀法，为战者氏族补回失落的第三十六式，并以此为注，立下永不侵犯的誓言。

自然，风无双也看过完整的混沌之刃，却从不记得其中有这么一招。

“这当然是混沌之刃，不过是第三十七式。”牧野苍茫一笑凛然，疯狂的舞动混沌之刃，将一双熊熊燃烧的链刃在头顶舞成一座大风车。

飞速旋转的链刃不断切开空间，虚空、现实空间、次元空间、平行空间，数以千百计的空间在顷刻被绞碎，暴虐的时空乱流涌入，却不能肆意妄为，而是在混沌之刃的引领下灌注到巨大的风车里，将那火烈的红色染成深邃的纯黑。

“哈哈哈！这是我当年击碎时之狭间才找到的，失落的混沌之刃技法，是我战者氏族在上古时期称霸宇宙的招式，是我不灭战魂被天道所忌惮的一招。上一次，我便是以这一招瞬杀二十余神君，无数神侍，上百颗星辰在我的刀下毁于一旦。风无双，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招！”牧野苍茫放肆的笑着，在他手中已看不到挥舞的混沌之刃，纯黑的风车如同一个漩涡，以暴虐的力量吸走空间里的一切，气息、实质与生灵。

无法违逆的力量，顷刻间就将几十个尊者卷了进去，余下的或是施展本命神通，或是撕裂空间传送符箓，或是催动本命与之抗衡，最终只有三五个堪堪逃了出来，也不敢迟疑，直接撕开九天罡风层逃离玄黄这是非之地。

这哪里还是混沌刀法，分明是将时空乱流进行有序排列之后，所产生的暴虐黑洞。

若放任其生长下去，莫说是在场这些人，怕是整个玄黄大世界，整个星域都要被吞噬殆尽。

“明桂，你太放肆了！”风无双怒骂一声，转而看向黑洞下的牧野苍茫。

在他周围的空间，都已被黑洞绞碎吞没，暴虐的黑洞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顷刻间就埋没了守望冰川的天空，并且将最高的几座冰山咬掉大半。

“这根本不是你的力量，也不是战者氏族的力量。典者探寻宇宙，是为了获得知识，是为了增强力量，是为了探寻更大更广的世界，而非毁灭。”风无双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罢了，对你说这些也没用，为了杀我连黑洞都搞出来了，看来她在飘渺之墓的情况也不乐观。”

“我这一生，一求玄黄长久，二求人间太平，再有一求，便是你能多看我一眼。”风无双轻声呢喃着，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随即严肃起来，喝道：“帝寒羽拓跋烈！此去我若不回，一定要替我告诉浮生，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不能杀死明桂！她的意义，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你要干什么！”帝寒羽与拓跋烈齐声惊呼，看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洞，已知道了答案。

“哼！”风无双轻声一哼，横刀立马，朗声颂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随着风无双念动每一个字节，无数道气息从四面八方涌现，这些气息流溢着绚烂的七彩颜色，像是雨后天晴挂在天边的彩虹，纯粹，美好，灌注到风无双体内，立刻使之法相开始膨胀，气息猛涨。

下意识的，帝寒羽与拓跋烈举起双手，绚烂的七彩元气从他们的身体涌现出来，涌向风无双的身体。

同一时刻，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玄黄、外域，男女老幼，善恶美丑，无数人族，心中有感，纷纷举起双手，将美好的信念跨越时间与空间，传递到风无双的身边。

而聚集了这些力量，风无双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毅然决然的冲进了深邃的黑洞。

轰！

下一刻，坍塌的空间在暴力下迅速缩成一枚奇点，第一抹月光照耀在幽静的冰原上，玄黄大世界再一次迎来了和平与安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