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冰魄神针刺中的那一瞬间，浮生就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逝，疯狂的流逝。

并非自己的生命力，而是桑土公的生命本源，尤其是在银针断裂的那一瞬，至少有五万年的寿元，毁于一旦。

那五万年的寿元并没有消散，而是迅速化作一张阵图，裹住浮生，四面八方，严丝合缝，牢不可破。

顷刻间，浮生的典力、神通、太古秘典，尽数封印，与九重天的连接也被大幅削弱，能够汲取到的九天清气还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

这简直是可以媲美太古封印术的力量！

“舍身杀敌么。”

浮生心中凛然，催动着为数不多的九天清气灌注本命符箓，全部压进那作为纲领的命字血晶当中。

说起来，浮生此刻也是无比的激动，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施展太古命运道的力量克敌。

先前在永恒之海，以封囡囡试剑，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

但那命字血晶可以将典成境七星的封囡囡震退，就不愁破不掉这冰魄神针的封印。

随着丝丝缕缕的九天清气灌注，一股独特的气息流露出来，荡漾在神庭之下，清澈无比，不带有任何属性元气，看起来也是轻巧飘渺，蕴含的力量却超过了所有的太古秘典。

“命运的力量，澄清这一切吧！”

浮生心中一动，便引这股气息冲出神庭，绽放开来。

可是在下一刻，浮生怔住了，从命字血晶诞生的气息在接触到冰魄神针的封印后，立即消散，非但没有破坏封印，连丝毫波澜都没能激起，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不留痕迹。

那可是太古命运道的力量啊！

“那才不是太古命运道。”

典脏空间里，先天八卦镜中，帝寒羽像是在等待这一刻似的，一看到浮生失败，立刻发出无情的嘲讽，“你的脑子坏掉了么？凭你也配承载太古命运道？这天地间最虚无缥缈，最强大，也是唯一不能被掌握的力量，就是命运之力。多少巨擘，多少拥有通天之能的绝世天才，盖世英豪，穷其一生都无法追寻到命运的踪迹，凭你也配！”

浮生从不觉得帝寒羽是朋友，当然也不是敌人，却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辱骂，如此的不屑，如此的鄙夷。

帝寒羽这家伙，眼高过顶，心比天高，如果要在诸天万域评比“高傲之最”，他就算不是第一也出不了三甲。

但帝寒羽的高傲并非没来由，他蔑视神邸，看不起芸芸众生，也尊崇强者，尤其是自强不息的典者。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不配，还真是刺耳啊。”浮生苦涩一笑，总觉得这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你就是不配。”帝寒羽也是一笑，“我也不配，这世间没人配得上太古命运道。那些碎催我便不提了，单说你人族，人皇伏羲都没能掌握命运，你又何德何能？”

人皇伏羲到底有多强，浮生也不知道，恐怕也只有当年参与过第一次人神之战的神邸才有资格评价，而那些神邸若活到今天至少也有三千多万年的修为了，早已位列神王、神帝。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人族教化之篇章是当年人皇伏羲书写的盛世华章，穷浮生之力也仅仅参悟皮毛，不得真解。

由此，便看得出如今的浮生比起伏羲，判若云泥，有如天壤。

“可我明明掌握着命运啊……”浮生仍不死心。

他真切的感受过命运，曾借助过命运之力，更是将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

“那才不是命运。”

面对低沉消极的浮生，帝寒羽的语气竟缓和了许多，“你掌握着岁月史书，该当知道，这世间从未有人练成过太古命运道。若是有，那便没有今日头顶上这片天了。逆天改命，逆天改命，连天都逆不了，谈何改命？连自己的命都改不了，又怎么掌控别人的命运？直到今天我才能肯定，一直以来笼罩着你的，是宿命。”

“宿命？”浮生心中一动，“三千部太古秘典中，有太古宿命术吗？”

不等帝寒羽回答，浮生便已得到答案，“没有！这不是始祖人族的力量，这是拜月教的力量！确切来说，这是云水柔留下的力量！”

追溯本源，浮生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宿命之力的出现，是因为一段无法哼唱的歌诀。

那歌诀是云水柔留下的，由林飘渺转述给了浮生，久久不能解读，一直到天玄国南。

引子，不知是那玉面菩提，还是与他争抢玉面菩提的叶清影，确是因为那一次，鬼使神差之下，浮生唱出了这段小调。

也是从那时开始，浮生拥有了一种能力，以生命本源换取宿命之力，无所不能的能力。

“那确是宿命之力无疑，虽然无法追溯源头，经过几次运用我也能感受得到，那力量是为天地万物施加宿命，施加无法违逆的宿命。”

“而在这种施加的宿命之下，被宿命之力笼罩的人或物，都会按照写好的剧本，走向终点。”

“如此看来，宿命之力与太古因果术是那么的相似，可它并不是太古因果术的力量，否则在凝成本命符箓的时候，这部分力量就会凝聚在太古因果术的铭文符印下。”

“到底是谁创造了这种力量？云水柔吗？不，她已被融合炼化……”

“……”

追溯到源头，浮生的思绪一下变得清晰明朗，猛地，典脏一僵，眼中的光景无限收缩。

从宫殿到万毒山庄，再到万毒大世界，星系、星域、星河，乃至是整个宇宙。

在他的视线里，世界无限收缩之后，无边的黑暗中是无数星星点点，可以横扫星系的离子风暴犹如水中蛟龙，翻江倒海，吞噬着一颗又一颗的星球。

无数的星辰诞生与破灭，大世界的兴盛与衰败，乃至是天之气运，在这一刻都呈现在浮生眼前。

而在阴影之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她似乎与浮生一样不在这局里。

莹莹星光无法照亮女子的脸庞，但她的身影是那么熟悉，浮生发誓自己不可能忘记这道身影，却又在下一刻陷入迷茫。

风璇？月倾颜？云水柔？苏慕白？亦或是玄无忌……

她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创造了宿命之力！

到底是谁和浮生一样置身寰宇之外！

到底是谁！

轰！

混乱的思绪在瞬间爆炸，宇宙也爆炸了，星辰毁灭，星河怒涛，无限放大的光景折磨着浮生的眼球。

下一个瞬间，浮生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冰魄银针的封印，还是那危机重重的万毒大会，还是那一场杀戮盛宴。

回味一番，浮生似乎抓住了一些真相，似乎捕捉到了幕布背后的惨痛现实，但转念之际，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又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月倾颜创造的力量！”

“不，这是月倾颜的主人格，所创造的力量！”

“她企图用这份力量逆天改命，可她的其中一重人格，指引我获得了这份力量。”

“……”

浮生不知道云水柔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事实就是在浮生掌握宿命之力后，直接扭转了月倾颜的道路，让她不再作为一个副人格被吞噬，被融合。

而是像另一个主人格那样，开始搜集散落的副人格！

这也就是为什么，月倾颜会被拜月教通缉。

想来，那妄图逆天改命的主人格，在拜月教中位高权重，拜月教也希望她能够活到最后，而非名义上的神女月倾颜。

“所以，她才不敢回去，更不敢牵连到我。她正努力地搜集那些作为‘牺牲品’的副人格，积累力量，直到拥有足够跟主人格分庭抗礼，乃至是取代她的资格！”

浮生不敢想象，在探寻宿命之力的过程中居然发现了月倾颜的真相，而真相是那般苦楚，那般生涩。

“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你，还要为我分忧……”

被冰封的身体，无法去按压胸口的闷疼，浮生不住的颤抖，他双目血红，理智被愤怒完全吞噬之后，生命本源熊熊燃烧，化作一缕缕玄青色的气息，扩散开来。

“宿命的力量，凌驾于诸天之上，我以宿命的名义，让眼前这冰魄封印，彻底消融！”

“宿命的力量，连接无边的彼岸，我以宿命的名义，让这丑陋的皮囊与灵魂，尽数剥夺！”

“宿命的力量，承载众生的灵魂，我以宿命的名义，让头顶上这片天，再不能遮挡我的眼！”

“……”

下一刻，冰雪消融，血肉破碎，拨云见日。

轻轻地，宿命来了；轻轻地，宿命又走了。

看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宿命，透过无限的空间与时间，将两道不可分割的灵魂紧密相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