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拒婚
这位钜子,是墨家第三代掌舵人,墨子的亲传徒孙,第三代中佼佼者,墨家学术于剑法都是出类拔萃,登峰造极,盘膝静坐,身上穿着布衣玄衫,丹青色,质朴如麻,但丝毫不影响这位大宗师的气度,反而更增添几分返璞归真的味道。
墨门,强大的组织,与儒家并称当世两大显学。
儒家分有多派势力,一股股传承,遍地开花,没有强有力的组织,但是儒学文化却能影响诸侯各地,上至王公贵卿,下至黎民百姓,没有界限。
而墨家不同,主要针对劳苦大众,组织严密,有钜子首领,能发号施令,十万墨徒十万兵,随时都能抽出一支军队来,反对暴政,诛杀暴君,为正义公道,死不旋踵。
因为墨家钜子身上,不想儒家大师那样,一股儒学浩然正气,钜子却有着一种生杀大权的威严,如天下游侠的首领一般,深不可测。
“拜见钜子”墨妃暄恭敬施礼,因为对方不止是钜子,还是她的传业恩师。
“妃暄,你回来了,方才百步外,就听到你呼吸紧张,气脉稍有紊乱,是否今日有重要事,要对为师来讲”
墨妃暄稍微犹豫一下,雪白的肌肤没由来的轻轻一红,尚未开口,就已经有了些羞涩,对于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冰冷仙子而言,女儿家的害羞,倒是很难出现。
钜子看着墨妃暄的神态,轻轻一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钜子师傅,妃暄,是想跟您禀明一件事,燕王要娶妃暄为大燕王后,辅助他一统天下,妃暄犹豫未决,特回山向师傅禀告,请师傅成全”墨妃暄终于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
钜子目光看着墨妃暄,凝视半晌,忽然道:“为师让你下山,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的是墨家大同思想,忘身淡情,你却陷入红尘情网之中,太让为师失望了。”
墨妃暄受到老师的责备,脸色虽然有些转白,但仍然流露着坚定之色,似乎芳心已经下了决心。
“还记得为师在你下山前,对你说的话吗”
墨妃暄点头道:“记得,此行心放,社稷神器,江山兴衰,墨门的理想,墨家的重任,选择秉承大争之世、人道革鼎的气运,替代天道择君而立,扶持新君主,把持着江山社稷,凌驾于君王之上,与天齐,操纵历史的洪流”
钜子道:“法家兴国,儒家治国,兵家强国,道家修国,而墨家,理想就是兼爱,建立一个没有纷争的国度,江山一统,消除争乱,隐隐要驾驭于江山社稷之上,君王如果不仁,倒行逆施,国之不国,那就除之新立,扶持墨家认为能做好、并附和墨家利益的君王,为其造势”
“如今周室衰微,气数已尽,六国大乱,生灵涂炭,各大圣地都蠢蠢欲动,纷纷站出来,扶持诸侯国君,我墨家选择了燕国,可是,下山许多的墨徒,已经逐渐只知燕,而不知墨,被燕王洗脑,有了功爵之心,不再是墨家门徒的清净之心了。”
墨妃暄沉思一下,问道:“知燕与知墨,很重要吗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实现大同,实现兼爱,是让一个国家,自行运转,礼法并举,而不是在某个圣地的把持之下,江山社稷,不是某个学术圣地就能操控得了,此行中,妃暄接触了一些国家之事,看到形形色色的行业,有些感悟,不论法、墨、儒、道、阴阳、兵家等等,任何一家,都不能独大,治理一个国家需要太多的领域思想,百家融合,振兴中原文化,与时共进,才有希望实现。”
钜子目光严厉起来,盯着墨妃暄,冷声道:“你可明白,那燕王野心不小,所图甚大,有统一九州,融合百家之心,很快许多人,都不知道墨家这个组织,反而把墨、儒、道、法变成他的工具,数十年后,圣地都要消失了。”
墨妃暄坚持道:“师傅,咱们墨家的目标,不也是为苍生谋福,诛除暴政,实现人人平等吗,既然燕王有这个决心,要实现这种国度,为何还要在乎我们的宗门,如果天下安居,四海升平,没有任何组织,奔走四方,解民倒悬,不是恰恰说明,大同安乐的思想,已经实现了吗”
钜子摇了摇头,叹道:“看来你入世太久,也被燕国的皇权思想洗脑了,这江山社稷,又那么好把持吗,即使他燕王英明神武,但谁能保证他的下一代子孙依旧如此英明,到时候,豪族崛起,鱼肉百姓,天下照应会大乱,那时候,缺少墨家这样的组织来监督,何以能革鼎时局王朝有更迭,不可能永久传递,但是墨家学术的道统,却可以万年传承,超脱于时间王权之上,大道难灭”
“师傅”墨妃暄难以说服他的授业老师,只能无奈轻呼。
钜子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既然回山,就入禁闭去吧,等你出关时,为师再与你论道,看你那时有没有领悟出来”
墨妃暄一听,有些无可奈何,心中暗暗焦急,燕王还在襄平等着自己的回音,如此在墨家总坛闭关下来,可要等何时才能下山,答应做他的王妃,常伴他左右,难道自己要食言,错过这一世的因缘吗
“师傅,徒儿曾与人有约”墨妃暄淡雅的神情终于有些急迫,脸颊红涨起来。
钜子根本不听,伸手阻止她说下去,只是淡淡道:“写一封书信,派人传给相约人,断了这份念头,去闭关吧”说罢,钜子闭上眼,如老僧入定,气定神闲,不再看她了。
墨妃暄气苦不已,却又难以抗命,毕竟自幼在山里长大,对于墨家长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服从感,哪怕她是这一代杰出的圣女,在钜子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徒,墨家门徒的一分子。
墨仙子转身走出了总院的大殿,心乱如麻,眼下唯有亲笔写下书信,让燕王知晓了,不是自己有意负君,实在是天不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