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欺软怕硬
“两位公子,大家都是怜香妹子的朋友,以和为贵,千万不要伤了彼此间的和气。”见现场的局势变得紧张了起来,怜香的二嫂连忙开口打起了圆场。
她此时也看出来了,李云天也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主儿,与陈公子一样都不好招惹,万一两人爆发了冲突,对怜香来说可就得不偿失。
“阁下可敢告知名号,也好本公子日后登门拜访!”陈公子闻言冷哼了一声,一脸阴沉地瞪着李云天,言语中充满了威胁。
“我家大人是镇武伯,随时恭候你的大驾。”李云天对陈公子挑衅不以为意,向一旁的少校武官微微颔首,少校武官于是沉声报出了李云天的名号。
“镇……镇武伯!”陈公子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神情惊愕地望着李云天,好像万万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云天。
“镇武伯?”怜香的二哥和二嫂也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打量着李云天,两人自然听说过在京城声名鹊起的李云天,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与怜香相识,而且看起来两人的关系还挺好。
“不知阁下是何人,俗话说礼尚往来,我家大人以后也好前去回礼!”见陈公子面露惊恐的神色,那名少校武官不动声色地瞪着他说道,尤其在“回礼”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李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陈公子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连忙冲着李云天恭敬地一躬身,一改先前的倨傲。
如果李云天单单只是镇武伯的话,陈公子倒还没这么畏惧,毕竟文武有别,勋贵还管不到文官的头上。
可李云天不一样,不仅是镇武伯还是都察院的御史,更是宣德帝面前的红人,而且现在正在审理汉王叛乱一案,要是招惹了李云天不要说他,恐怕就连他老爹也要受到牵连。
因为汉王叛乱一事,北京和南京的官员被牵涉者甚众,再怎么说汉王以前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自然有很多官员与其来往,如今可都成为了他们的罪证。
李云天是新晋的勋贵,大明堂堂的镇武伯,自然属于“上官”的阶层,小胡子男人胆敢当面冒犯他,受到点教训只是轻的,即使是被关进大牢里修理也是罪有应得。
“我在屋里等你。”见陈公子已经服软,李云天并不想与其计较,向怜香微微一颔首,抬步走向了客厅。
“怜香姑娘,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陈公子见状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向怜香一拱手,领着那名小胡子男人和随从逃也似地离开了。
怜香望了一眼落荒而逃的陈公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闪过一丝嘲讽,这种仗势欺人的权贵子弟就知道欺软怕硬,在平民百姓面前耀武扬威,而一遇到比他们厉害的人就成了缩头乌龟。
“妹子,你何时认识的镇武伯?”怜香转身刚准备前去客厅,冷不防手臂被一旁的二嫂抓住,二嫂双目放光地望着她,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如今要论京城风头最盛的人,那么无疑是李云天这个新晋的镇武伯,不仅跻身大明勋贵之列,而且还成为了翰林院的翰林侍读,真正的文武双全。
“三年前。”怜香知道二嫂对此事感到惊讶,不过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微微一笑后说道,“二嫂,你让厨房准备一些小米粥,再端来一些糕点。”
说完,怜香就走向了客厅,只留下她的二哥和二嫂立在那里面面相觑,三年前的话,那岂不是就是怜香刚在京城醉月阁出道的时候?想不到两人竟然认识了这么久。
“那个陈公子是什么人?”等怜香进了客厅,李云天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感觉对方好像不是京城的权贵子弟,否则岂敢来招惹怜香。
怜香能在京城立足,背后不仅有张克敌的关照,而且京城够级别的权贵子弟都清楚李云天和怜香之间关系莫逆,否则怜香也不会在四方馆戏院唱戏,因此谁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去自寻烦恼。
“他是南京户部陈侍郎的公子。”怜香笑了笑,给李云天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去,她清楚李云天的习惯,自然不会给他上茶。
“怪不得如此财大气粗!”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户部可是大明油水最足的衙门,不仅掌管着大明的国库物资,而且还执掌赋税大权。
虽然现在京师户部已经一分为二,从中划出了农部来专司农事,但现在的户部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执掌资金和物资的收入支取大权,令其他部院望尘莫及。
由于南京并没有内阁和军阁,再加上南京户部职权有限,故而南京户部并没有拆分,执掌南直隶的财赋运作。
其中,南京户部最为重要的职责自然是盐引的发放,那些聚集在扬州的盐商无不富甲天下,相应得南京户部捞的油水自然也就越多。
由于那些盐商非常识时务,永乐帝北征蒙古的时候他们多次捐出巨额财物充当军费,对北征有功,再加上盐务上的关系错综复杂,牵连甚广,故而永乐帝一直没有动南京户部和扬州的盐商。
李云天很清楚,宣德帝要想振兴大明必须要拿盐务开刀,盐务是大明最重要的税收,可盐道衙门的人与盐商沆瀣一气,互相勾结,使得每年大量的盐税流失,盐道衙门的腐败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势必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
这也怪不得陈公子想要一亲怜香的芳泽,其久居江南并不清楚京城的局势,再加上平日里仗着陈侍郎的权势飞扬跋扈惯了,自然也就没有将怜香放在眼里。
李云天有个预感,他以后肯定还会再与陈公子打交道,而那颗夜明珠将给陈公子带来巨大的麻烦。
“李大哥,这是小妹写得戏文,你看看如何。”怜香不想让陈公子的出现搅了李云天的兴致,因此让侍女拿来了一个册子,微笑着递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放下手里的水杯,接过册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边看边点着头,脸上满是赞许的神色。
册子上是怜香自己写的一出新戏,根据南方一则民间爱情故事改编,字迹工整秀丽,情节跌宕起伏,辞藻优美,使得李云天吃了一惊。
他这时才想起怜香当年不仅是醉月阁的头牌,同时也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才女,否则岂能成为醉月阁力推的头牌?
“小民拜见爵爷!”就在李云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册子的时候,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在怜香二哥和二嫂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冲着他就跪了下去。
“快起来,这是家里,毋须行此大礼!”李云天见状立刻意识到那对中年夫妇是怜香的父母,连忙起身扶起了两人。
怜香的父母本已经睡下,怜香的二哥和二嫂见来了贵客,于是就把两人喊了起来,前来见李云天。
在怜香的二哥和二嫂看来,李云天比陈公子无疑重要千百倍,陈公子不过是权贵子弟而已,而李云天可是不折不扣的权贵,是与陈公子老爹一个级别的人物,两人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得以封爵,仕途无可限量,远比陈公子的老爹得圣宠。
更何况,李云天身后还有杨士奇和周征两大后盾,即使是陈公子的老爹陈侍郎也不敢招惹李云天,更别说陈公子了。
其实,怜香的二哥和二嫂对陈公子之所以另眼相待,私下里有着极其重要的原因,两人想通过陈公子获得盐引,进而使得怜香在扬州的大哥从中牟利。
怜香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大哥在扬州做生意,二哥在京城照顾父母,姐姐嫁给了苏州府的一个大户人家当妾室,弟弟在明新会馆里边学习边做事。
虽然怜香是在京城的醉月阁出道,但她却是苏州人,自由在扬州城的一家青楼里接受培训,后来被醉月阁老板挑中,故而来到了京城。
怜香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当年家里实在是太过贫寒,不得已卖了她。
等怜香在醉月阁站稳了脚跟,就陆陆续续给家里寄去了不少钱财,他大哥本是一个商号跑腿的伙计,后来拿着她给的钱财跟着别人做起了生意,二哥、弟弟和父母则在怜香在京城买了宅子后一起搬了过来。
作为在商号里混了近二十年的一名老伙计,怜香的大哥自然知道大明最赚钱的生意就是贩盐,可是盐商有盐商的规矩,像他这种无根无基的人根本就无法涉足其中。
怜香的二哥听其说过盐务上的事情,故而铭记在心,因此当陈公子出现后他对陈公子异常热情,想要搭上陈公子的这条线来踏足盐商的圈子。
可惜的是,陈公子时运不济,竟然遇上了来头和背景都要比他深厚的李云天,唯有铩羽而归。
不过怜香的二哥却并不感到懊恼,因为在他看来李云天比陈公子可管用多了,如今陈公子无意中冲撞了李云天,而怜香与李云天关系密切,要是能善加利用这一点的话,那么届时陈公子将乖乖地帮他做事。